手拢在袖里,踱着碎步,冻得像五只鹌鹑一样在城墙根瑟瑟发抖。
谭子文瞥了一眼差点忍不住笑,他早上穿的厚实,夫人特意在贴身小衣外给他加了薄狐裘。深秋的天气可说变就变,他心中暗赞夫人英明,整整衣冠,正色拱手招呼道:“诸位大人,早啊!”……
天色慢慢放亮,宫门前汇集的人越来越多。随着童环太尉,同知枢密院使姜辰东,六部尚书汪道伦等朝廷重臣的出现,宫门轰然打开,众人鱼贯而入……
朝会开始半柱香时间,谭子文站在队伍最末,在这个位置看不清皇帝的面容,而且,从朝会开始皇帝讲完话就闹哄哄的,许多事情听不真切。大概就是皇帝想要出兵西凉筹措粮草,最前面的几个重臣为出不出兵,怎么出兵,出兵由谁统领,甚至为出兵先打西凉,还是先打东扬国吵的不可开交。
队伍中的文官代表开始长篇大论,从三皇五帝,尧舜禹汤讲到昨天归德坊几家农户被盗,最高兵马司是否失职,又讲到忠孝节悌,追忆先帝是如何仁爱治国体惜百姓泽被苍生的,并反复强调兵主不详,圣人都是不得已而用之,陛下一定要一思二思再三思………这文官口才很好,讲的滔滔不绝,引经据典口沫横飞,一旁武将们听的大眼瞪小眼,或是昏昏欲睡。
旁边文官听的却是摇头晃脑欢喜赞叹与有荣焉,或是像打了鸡血一样,满面红光神采奕奕。皇帝坐在龙案后,闭上双目,揉揉眉心。
半晌,文官发言完毕,轮到武将们,整个大殿沸腾起来。武官们用言简意赅的词汇配合丰富肢体语言,进行了宣泄,大殿里开始粗口频出——
“干他娘的!”
“草他祖宗!”
“西凉,我日他先人!”
“他妈个巴子,东扬国”!……
文官们一旁看的面面相觑,或者见怪不怪,投来一个鄙夷的眼神。
“啪”的一声脆响,皇帝陛下敲了一下镇山河,百官停止喧闹,大殿瞬间安静……
趁着这个功夫,谭子文透过两班一身朱紫的文武大臣们,看到最上首龙案后的大陈帝国皇帝赵昌。他头戴通天冠,身着团黄绣龙袍,两道浓眉入鬓,颌下微髭,双手据案而坐,鼻息咻咻,气势凛凛不怒自威。
陈帝环顾下面群臣,有许多熟识的面孔,有些还是当年随先帝征战沙场的功勋老将。
陈帝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沉声道:“朕,自继位以来,夙兴夜寐,无时无刻不敢忘却先皇临终嘱托,还有兄长当年的血海深仇,西凉国,朕,势在必得!秦州郡,朕一定要收回来,就连东扬国,迟早也是朕的囊中之物!”他一边咬牙切齿的说着,一边伸出一只大手,五指箕张,慢慢攥成拳头,狠狠砸在龙案上。
话音刚落,大殿内一片哗然。这句话铿锵有力,就像在武官队伍中扔了一个炸药桶,将这次朝会的气氛直接被推上高潮。众武将群雄激昂,吵吵嚷嚷着主动请缨征战,这群丘八们大字不认一箩筐,嗓门却是一个比一个大,陈帝不禁又揉了揉眉心。
众武将你推我搡,大呼小叫的好不热闹。
左金吾卫刘大夏年逾八十,一看这阵势顿时急了。老将军也真生猛,摘掉头上官帽掷在地上,三下五除二扒掉朝服,顷刻间脱的赤条条地,大冷天只剩一个犊鼻裤,露出精壮的上身。
他大踏步走到龙案前,指着胸口一道碗大箭疤,声若洪钟的讲起当年汴梁之战,是如何为保护先帝奋力挡箭的。完了又指着性感肚脐眼处的刀疤,声泪俱下说其来历,接着高举右臂指着肱二头肌处的枪伤,深切缅怀了当年和先帝并肩作战的峥嵘岁月。
最后他转过身去,扯开犊鼻裤露出半个大腚,指着磨盘般大屁股上的累累伤痕,诉说当年先帝被困“盘龙岭”,自己是如何奋不顾身掩护先帝突围受伤的。最后,老将军强烈要求陈帝出兵自己必须做讨伐先锋,否则就一头撞死在御阶下云云……
御史大夫秦烈在文官队首站了半天,腰酸腿疼又腹中饥饿。见刘大夏聒噪不完,不禁心口无名火起,他抻着脖子喊道:“御医,快请御医来……”!
陈帝听闻,关切的从龙案探首询道:“秦爱卿,是谁人身体不适啊?”
秦烈长须一甩,阴阳怪气的说:“我看刘大夏举止癫狂精神错乱,请御医给他瞧瞧。”
刘大夏哪里听不出他出言讥讽,勃然大怒,嗷的一声扑过来,一拳向秦烈当胸打去,口中大骂:“你他娘的才精神错乱。”
秦烈急忙躲闪,却被打中肩头,身子打了个趔趄。他也是个火爆脾气,撸了撸袖子从腰中解下束带,劈头盖脸的就向刘大夏打去,口中也骂道:“你个老不羞,君前失仪,斯文扫地成何体统?你怎么不把裤子也脱了?丢人现眼的老货,老子忍你很久了。”
两个老臣须发皆白,竟然掐胳膊抱大腿扭打在一起。刘大夏武将出身,秦烈却比他年轻力壮,两人抓脸扯须,一时打了个旗鼓相当,殿内众人顿时看的目瞪口呆。
陈帝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