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的一声,童山雄刀已出鞘,身影暴涨,似蛟龙出海一般,带着激荡的风,转瞬已距离那袭青衫不到十丈,一刀劈下……
“啪嗒!”刀鞘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烛火摇曳中,童山雄彪悍的身子倒飞回来,撞在帅案上,上面堆叠的纸札瘫倒,散落一地。
童山雄重重砸在地上,灰尘四起中,咳出一口鲜血。
那把削铁如泥的宝刀,在空中盘旋坠落,“叮”的一声插在地上,森森寒光映照着童山雄苍白的脸。
童山雄作为韩宗旺的亲军统领,以“合道境”巅峰的修为在军中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在李行知面前,竟然一个照面就被击败。甚至根本没有看清对方怎么出手。
韩宗旺须发竖起,向前跨出一步,只是一步,距离李行知已不过三丈。
朱实甫蹲下身子,用手护住脑袋缩在帅案旁。他是第一次看到宗帅出手,而对手,是修为不在宗帅之下的李行知。据说二十年前两人一战,惊天地泣鬼神,如今相遇,会是谁胜谁负呢?
韩宗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胸腹慢慢塌陷,他脚下踩的青砖顿时出现一道裂痕,厅内温度骤降,一股阴寒之极的气息弥漫。
亮光骤暗,烛台上的火苗团缩如豆,交椅上那张斑斓虎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凹陷收缩,发出吱吱的怪异声响,宛如一只瘫在上面的猛虎要活过来。
朱实甫打了一个冷颤,惊讶的发现帅案上已凝结了一层白霜。
“寒冰神掌”,西凉韩家独步天下的绝学。
陡然,烛火暴涨,厅内亮光大盛。韩宗旺吐气开声,双掌交错,至阴致寒的气流劲卷,笼罩青衫,空气如水一般,慢慢凝固。
墙上、柱子上,泛起晶莹白霜,在这一方小天地里,空气骤然如水化作实质,冰封一切,寂灭万物。
李行知青衫飘扬,一如孤崖上的一株苍松,风雨飘摇中攥紧右手,一拳打出。
看上去有些瘦弱的拳头,却如万钧铁锚一般,破开了层层坚冰。
“若是李某侥幸赢得一招半式,你说出当年辛密,可好?”
李行知云淡风轻的声音中,一柄漆黑剑鞘,攸然敲向韩宗旺额头。
韩宗旺怒吼一声,如一头咆哮的雄狮,身形疾退一步,同时,伸足一勾,插在地上那柄宝刀弹起,已被他握在手中,劈出一道闪电。
厅内风声大作,烛台火光暴涨,骤然熄灭。
雪白刀光闪现,劈在李行知身上。只是,李行知的身形如水波荡漾扭曲,顷刻变成点点碎片,化作虚无。
这是速度达到不可思议的恐怖境界,才会在瞬间留下的映像。
果然,在下一刻,那柄漆黑剑鞘,又突兀出现,毫不客气的再次敲向韩宗旺额头。
大厅内短暂的黑暗过后,一片清亮。外面的月光似水银泻地一般照进来,朱实甫只见月光下,两个身影下乍分乍合,打的难解难分。
转瞬间,两人已拼斗上百招,难分胜负,同时一声清啸,身影重叠,对了一掌。
本应是惊天动地的一击,月光下两只皎白的、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手掌,轻轻碰在一起,却无声无息……
朱实甫瞬间失神,恍惚中天地似乎都在摇晃。
这种感觉让他回想起曾经在蜀中遇到地龙翻身的情景,何其相似。
所幸,只是短暂的一瞬,朱实甫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
有风吹过脖颈,他颤栗的缩了缩脖子,是那种锋利的刀刃摩挲着皮肤泛起的战栗,让他裸露的肌肤毫毛竖起。
他眯着眼睛看向四周,只见帅案坍塌,一片狼藉,散落地上那叠纸札化作千百片白色纸屑,在大厅内飘洒飞舞,好似飘起漫天大雪。
月光下两个人手掌相抵,纹丝不动,头顶冒出袅袅白气。
朱实甫深知这两大宗师高手比拼,已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生死只在一瞬间,瞬息之间的分神,一点小小的变故,意想不到干扰,哪怕是落下一片小小的树叶,都会成为压倒失败者的最后一根稻草。
朱实甫眼中闪过一丝厉芒,瞬间做出一个决定,快速盘腿坐下,神色决绝。
他自怀中摸出一柄薄如蝉翼的银色小剑放在膝头,双目微眯,眉头紧紧拧成一个川字,艰难地释放出一缕神识。
朱实甫竟然也是个深藏不露的修行者。
膝头上薄剑剑身翕动,发出轻微嗡鸣,朱实甫眉头皱的更紧,额头有汗珠沁出。
薄剑悬浮膝头,似乎被他赋予了生命,攸然如一条银鱼般飞上房梁,悄然无声的贴着墙壁,向前游窜,猛然,化作一道银光,射向李行知后背……
朱实甫眼看得逞,嘴角泛起一抹微笑,笑容未绽突然僵在脸上。
那薄如蝉翼的飞剑与自己识海骤然失去联系,就像放飞的风筝突然被人绞断丝线。朱实甫心神如被大锤狠狠一击,“噗嗤”吐出一口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