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晴了,帝都洛阳城里的积雪终于融化,房檐上的雪变得稀稀落落,雪水顺着树枝滴落,滴滴答答的像是下起了小雨,空气变得冷冽而润湿。
何安与孙彪的约战已经过去许多天,事后,孙彪履行承诺让人给何安送来一百两银票,两人的比武成了学子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同时也在知行院内掀起了习武热潮。
有修行天赋的学生自然是不甘落后,研习武道的热情空前高涨,武院老师的房门经常被叩响,甚至深夜里也有登门求教的学子。
没有修行天赋的则是在文院埋头苦读,期望新生大考中能取得好的名次,得到一枚还灵丹,从而脱胎换骨,能再入武道。
何安成为知行院新生一代风云人物,最近不管走到哪里都有陌生学子热情搭讪,更有一些主动又大胆的女学子投来赏慕崇拜的眼神。
大陈帝国民风尚武,每一个不知愁的少年都幻想着能够仗剑江湖,快意恩仇。何安在擂台的风采满足了他们对武者所有想象,丰神俊朗,年少有为,也难怪他们为之倾倒。
每天慕名登门造访请教的学子络绎不绝,何安对此很不适应,刚开始还热情接待,后来发现这些无谓的应酬影响自己学习与练功,干脆躲起来或闭门不出。
倒是范大志时常捧着一杯茶,笑眯眯的和一些前来拜访的学子们闲侃,慢慢熟络起来后,竟然还有人请他吃酒,这货居然乐此不疲,性格也变得逐渐开朗活泼起来,让何安不禁大感意外。
就在这几日,一件大事震惊了朝野,太傅唐瓒致仕还乡了。
唐瓒原本是成都郡浦江县县丞,为人正直无私,当年散尽家财追随先帝举兵起义,厥功甚伟。
由于太傅大人公忠体国,敢于犯颜直谏,先帝赵贞曾对其赞誉有加,常说“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瓒为镜可以明得失!”
陈帝赵昌继位以来,对太傅大人也十分敬重,赞其“人品贵重,国之栋梁!”早朝会上,陈帝对太傅大人的离去表达了依依不舍之情,追忆往昔,陈帝声音沉痛,虎目噙泪,太傅年事已高,时常思乡盼落叶归根,拒绝在帝都颐养天年,陈帝无奈,只好任其荣归故里。
而朝中悄悄流传着另一种说法,据说是太傅大人一份奏折,惹得陈帝十分不快,奏折中针砭时弊言辞激烈,而且其中有“刁民伐罪”,“骄奢淫逸”,“朋党之争”等许多敏感词句,让陈帝一怒之下,罢免了这位当朝一品大员。
太傅唐瓒与国师李行知一向私交甚笃,对知行院推崇备至,当初皇帝准许崔家筹建龙门书院,太傅大人也是朝中最强烈的反对者。
朝中许多人联想到这一层,再看整个事件,顿时品咂出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朋党之争,党锢之祸”,皇帝陛下出手雷厉风行,竟然直接罢黜一代国勋元老,这是又要变天了吗?
长亭外,古道边,一辆牛车一个仆从,白发皓首的太傅大人站在料峭寒风中拱手,登车黯然离去,让送别的官员们不胜唏嘘……
朝堂之上,一时人人自危,许多人上表奏折开始小心翼翼的斟词酌句,一股寒流仿佛随着外面雪融冰消蔓延开来,这个冬天,帝都洛阳城似乎变得格外寒冷。
何安坐在座位上,认真的听着台上老师讲话,今天是林秋池老师授课,做为知行院内为数不多的女老师,林秋池吸引了许多学子的关注,她教授的是最让学子们头疼的术数。
乌黑秀发在脑后挽了个妇人髻,用蓝白相间的方手帕包裹着,一身对襟蓝色长袍,面容清丽,只有眼角有些许皱纹,看上去也就三十几许年纪的林秋池站在台上,声音却如外面的寒风一般清冷。
“昨天测试的算数三道题目,所有人都有答错的……只有范大志一人全部正确!”
话音刚落,下面响起了嗡嗡议论声,有人偷偷打量着范大志痴肥的样子,忍不住偷偷窃笑。
林秋池也不说话,等下面慢慢安静下来,清冽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术数由心,且不可以貌取人!”
这句话就是明显在夸赞范大志了。
“打开你们自己的试卷,第三道题目《如何测量知行楼的高度》,看看你们都答的什么?答案五花八门,有些简直是异想天开,不忍卒读!”
林秋池面无表情,声音却格外的严厉道:“既如此……我实在不明白,有些人还有何面目取笑他人?”
她洁净的手掌搓了搓,移开案上的戒尺,漠然的扫视了一眼众学子。
“范大志的答案是只用一根木棍和一把尺子,阳光下把木棍插在知行楼旁边,待木棍的影子和木棍一样长的时候,丈量知行楼影子的长度和知行楼底面边长的一半,把两者长度加起来就是知行楼的高度。”
林秋池淡淡说完,又补充道:“这是我十年来看到的最好答案!”
台下一时鸦雀无声,有些人再看向范大志的目光就明显不一样了。
“读书最忌读死书,知其理善其用,才是上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