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文若听父亲这样说,也很好奇的转过螓首,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看着何安与范大志。
何安正襟危坐,心中暗自思索。
范大志听到丁非庸发问,屁股下面好似有颗钉子一般,坐在那里扭来晃去,察觉到老师的目光注视着自己,心中一凛站起身来,鼓掌高声赞道:“好!”
只不过掌声稀落,无人附和,三人的目光同时盯着自己,范大志陡然有些尴尬,有些讪讪的又低头坐下。
丁文若忍俊不禁,用衣袖掩唇俯首轻笑。
“哪里好?详细说来!”
丁非庸不温不火端起茶盏,轻啜一口。
“呃……学生认为,音色动听,实在美妙之极……那个……圣人曾说,听韶乐三月不知肉味,若我能天天听到这般曲子,也宁愿三个月不吃肉!”
范大志揪着一张包子脸,思索了一下,说的信誓旦旦。
“你这个滑头的家伙,最是痞懒!”
丁非庸吐掉一片茶叶,指着范大志忍不住笑骂道。
转头又问向何安:“你且说说有何不妥之处?不可一味称赞,指出不足,方能令人进步啊!”
何安不禁有些为难,沉吟片刻,无奈地欠了欠身道:“老师非要我指出不足,学生认为……变宫、变徵与上音的承接有稍许缓涩,略显高亢……除此以外,文若弹奏的毫无瑕疵!”
何安此言一出,丁非庸抚须哈哈大笑道:“文若,爹爹说什么来着,与细微之处见真章吧?”
不管任何乐器,发音分别是:宫、商、角、徵、羽、变宫、变徵,称为“七音”。
变徵与变宫是古音阶中的“二变”,变徵是角音与徵音之间的乐音,变宫是羽音与宫音之间的乐音。
“变”在音律中意思是“低”。简单来说,“变徵”,“变宫”就是比“徵”、“宫”低半个音的音。
何安虽然也懂音律,但离精通还差些火候,只是自身修为突破到“炼神境”以后,耳目比常人更为灵敏,刚才走过院中听琴声入神,轻易就捕捉到了这一点细微变化。
此时被逼无奈,说出实情,他偷偷瞄了一眼丁文若,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丁文若脸颊微红,却没有丝毫不快,轻声细语道:“这首曲子,文若练习不久,倒是让两位师兄见笑了!”
说完他娇嗔的瞪了丁非庸一眼,看向何安时,眼底却闪过一丝异彩。
丁非庸哈哈一笑,目光落在何安怀里抱的长匣上,不禁有些疑惑。
“老师一直以来,对学生关怀备至,还时常让文若带珍籍给我们观摩学习,我与大志感恩于心,无以为报,送老师一支笔,聊表心意!”
何安站起身,双手捧着匣子,与范大志一起走到丁非庸面前,深深施了一礼。
“我因爱惜你们才学,才不惜将珍藏倾囊相授……你们俩竟然学人送礼?落得如此俗套!”
丁非庸面露不悦,瞥了一眼何安手里精致匣子,脸上怒意渐炽:“买如此精致的礼物,花费不菲!你们不以学业为重,却效仿奢靡浮夸之举,实在……是令我失望!”
丁非庸痛心疾首的训斥,何安胸臆间却满满的都是感激与温暖,老师的人品风骨,实在让人钦佩。
“材料是我们自己找的,笔是我们两人亲手做的,这匣子是宝墨轩店主送的,学生囊中羞涩,自是买不起的!”
范大志万万想不到,送个礼物竟然惹得老师不高兴,有些委屈的出声解释,说完摸了摸肚子,肚子有些不争气的咕噜咕噜叫了几声。
“原来如此,难得你们一片苦心……只是以后,不可如此……你们生活、学业中有什么困难,尽可随时来找我!”
丁非庸面色变的柔和,知道错怪了两个学生,伸手接过匣子放在案上,让丁文若去吩咐下人准备饭菜。
“难得今天高兴,你们两个得陪我饮几杯!”
看到何安两人要起身告辞,丁非庸佯怒,手里端着茶盏,正要说些什么,房内突然响起一声“喵~呜……”
走到门边的丁文若止住脚步,睇着一双妙目四处寻找。
“喵~呜”
又是一声短促的猫叫,却是从范大志身上传出,只见他胸腹间微微隆起,一团耸动从领口中探出脑袋。
“路上遇到一只小猫,跟着我不肯走……看它挺可怜的!”
范大志有些窘然,伸手将小黑猫揪出来,放在地下。
“好可爱的猫儿!”
丁文若看着眸子湛蓝的小黑猫,在地上滚来滚去像个毛球一样,眼中满是喜爱,只是顷刻,黛眉微蹙。
“它就是有点脏兮兮的,我让人烧点热水,给它好好洗个澡!”
丁文若说着,翩然走出书房。
丁非庸宠溺的看了女儿一眼,与何安聊起“七音”相关的“六律”、“八风”、“九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