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年前的杏花深巷,有个女子倚窗同她身旁的丫鬟低语。丝丝细雨之中,一个赶考的书生慌忙收了摊子狼狈地奔向屋檐下躲雨。 京城不似他那个小山村,吃的、喝的样样都要贵些,同窗皆披绮秀,他却一身蓝色长袍洗的发白。为了让自己在科举前不至于饿死,书生一边读书一边卖一些自己所作的画,可整整一日过去,一幅画都未曾卖出去。 屋檐滴下的水珠将书生的衣袍打湿,他只能将背紧紧地贴在墙上,这件衣裳若是湿了,明儿可就没换的了。 恍神之间,却见一个梳着双丫髻的丫鬟撑着伞跑下楼来,怀里揣着两个热腾腾的肉包子,直往他怀里塞。 感激之余心里头却暗骂自己不成器,“姑娘滴水之恩,学生今后当涌泉相报。” 小丫鬟笑的眉眼弯弯,“涌泉相报倒是不用,我家姑娘心善,若当真要谢,便送幅画吧。” 抬手,丫鬟将另一把纸伞递给书生,指了指他怀里护着的画,笑道。 书生撑着伞向后退了两步,一抬眼,窗牗后头正立着位绝代佳人,宛若五月细雨之中盛放的栀子。 她叫谢栀。 书生的画卷里,正好有一幅栀子,但他总觉得缺了些什么,提笔:“庭前佳树名栀子,试结同心寄谢娘。” 是唐彦谦的诗,栀子向来都有“同心”之意。 谢栀瞧见纸上的章子,莞尔一笑,“公子墨宝如蛟龙飞天,流转腾挪,来日必定得势成龙。” 章子上刻正是他的字——龙逸。 后来,后来书生的记忆便模糊了,他当真得势成龙,骑马游街,一日看遍长安花,娶了尚书的女儿,官职一升再升,成了今日的丞相大人。 多年前的那朵栀子,早已在风吹雨打中凋零,就连一抹残香都未曾留下。 想不到,想不到今日,他竟还能遇见她的女儿,穆青云瞧着面前的姝月,和她五分相像的眉眼,又都是及会弹琵琶的。 对谢栀的愧疚感油然而生,当即下令,将姝月接至丞相府中。 半生飘零的琵琶女不再是琵琶女,她成了丞相大人在外头流落的宝贝女儿穆姝月。 “这件事还在永宁传成了一段佳话。”叶晔说的有些口干舌燥,补充道。 “嗤。”听完故事的云瓷宁冷笑一声,回头看了一眼还沉浸在故事中的凤珏,“果真是一段佳话。”不知是真赞扬,还是暗讽刺。 叶晔摆了摆手,“男人嘛,尽管多年之前的风流韵事被翻出来了,旁人也只会笑一声‘风流才子’、‘红颜知己’什么的,可女人若是这样……未婚先育可是要浸猪笼的。” “红颜知己?切,他是把她当成了床上的知己吧。”云瓷宁斜眼看了凤珏一眼,仿佛他就是多年前那个负心的书生一般。 说起来,小黄鸡也是个秀才。古代未婚先育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可想而知,当年的谢栀为了护住肚里的孩子,究竟受了多少苦。 凤珏被盯得浑身发毛,连忙伸出四根手指,对天发誓道:“我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算起来姝月应当至少比穆栀雨大两岁,明眼人都瞧得出来,穆青云当年干的可是抛弃妻子的勾当,只比要杀自己妻儿的陈世美好那么一丢丢,临了年老之时,见着了自己的女儿,心中愧疚,这才想要弥补。 “哼。”云瓷宁冷哼一声,身子向前倾,离凤珏要多远有多远,“我要下马!” “小白瓷,别闹了,还有一段路程呢,你现在下马,是想等会儿走着去玉灵山么?”凤珏朝前靠了靠,又同云瓷宁贴在一块儿,一道寒光闪过,凤珏心里头简直想用重剑把身旁的叶晔拍扁,都怪他,好好地非要讲什么丞相大人的风流韵事,现在好了,刚被他哄好的云瓷宁又生气了。 叶晔眨了眨眼,识相的大喊一声,“淳熙师妹啊,刚刚万剑来朝还有一个重要的地方我忘了跟你讲!” 拍马而逃,溜得贼快。 凤珏在她身旁耳语,“小白瓷,我的心思,难道你还没瞧出来么?” 不知何时,一抹红霞爬至低着头的云瓷宁脸上,直至耳根。 心突突地跳,他是准备向自己表明心意了么? “如果我不在意你,我在解毒后早便溜之大吉了,如果我嫌弃你是个累赘,便不会带着你再者永宁城内呆了这般久,又向你许下一起去芜苏的承诺。” “我真的很怕,很怕,如果我解不了毒,到时候应当如何面对你?在得知你替我买药失踪时候,我着急的不得了,一直在寻你的下落,可当时的情况……” 当时的情况由不得他去找,冰黎教和凤允的前后夹击,中毒之后的提心吊胆,还有以孩子的身份去见云瓷宁时她那迷惘的眼神…… 凤珏说到最后,沉默了,恍若借此机会将自己埋在心里许久的话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风沙蔓延,马儿在泥土之上缓慢地走,凤珏和云瓷宁两人默默地拉着缰绳,大风将尘土刮起,迷得两人睁不开眼。 迷迷糊糊之中,凤珏抓紧了云瓷宁的手,“小白瓷,你信我。” 良久都未曾得到回应,凤珏的心有些慌了。 “好,我信你。”弱弱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