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二姑娘!”还未在屋子里将凳子坐热,外头便响起了小莲的声音,眉儿正在气头上,不禁开了门冲她吼道:“什么二姑娘!就叫姑娘!这么晚了叫魂呐!” “眉儿。”一句话还未说罢,穆栀雨自屋子里头踱了出来,瞧见外头站着的小莲,道:“有什么事么?” “老爷找。”小莲传完口信后便甩着辫子走了,眉儿指着她的背啐道:“呸,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 穆栀雨敛下眉眼,将搭在榻上的斗篷拿了出来披在身上,轻叹口气:“走吧。” 穆栀雨到的时候,穆青云和穆姝月正在暖阁里头吃水果,冬日里的柑橘最为香甜,只是天气冷了也不能多吃,送来的柑橘便被摆在小火炉旁,将外皮烤热了再吃,也不至于太凉。 见穆栀雨进了门,正剥橘子的穆姝月忙起身,“妹妹来了。” 穆栀雨低了头,良久才自鼻子里发出一个声音:“嗯。” “栀雨,你是不是有什么不满?”穆青云将一个橘子分作两半,一半给了穆姝月,一半递给了穆栀雨,开口问道。 穆栀雨连忙福身:“女儿怎敢有不满。” “你姝月姐姐从前受了不少的苦,我好容易将她接回府来,你从前也说了会好生和她相处,怎么现在又闹起了小脾气呢?”穆青云叹了口气,朝堂上的事情已经够让他觉得费神了,若是家里两个女儿还不和的话,他哪里顾得过来呢。 穆姝月听了这话,忙朝穆栀雨那边走了几步,十分自然地搂过穆栀雨,笑道:“父亲说什么呢,姝月就喜欢妹妹这般性子,小打小闹才热闹啊。” “你瞧瞧,姝月这般大度,以后爹不在府中的时候,可不许再同你姝月姐姐置气了。”对于穆姝月的反应,穆青云十分满意,拍了拍手掌,对伺候的小厮道:“去将这些柑橘分了,给两位姑娘一人送一篮。” “是,栀雨知道错了。”穆栀雨已经不想反驳,垂了眼福身向姝月道歉,回房时路过后花园,又瞧见了那棵光秃秃的栀子树,一双手颤抖地抚上那棵树干,此时却不知为何觉得那棵栀子树十分可恶,内心升起一股想要将它砍去的欲望,穆栀雨咬了咬唇。 眉儿提着灯笼跟在穆栀雨的后头,见她进了后花园生怕她再将绣花鞋给弄脏,忙提醒道:“姑娘,夜深了,后花园里头的景象看不清,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嗯,知道了。”从前她的确想着和这位素未谋面的姑娘好好相处,母亲早逝,父亲一直未曾续弦,没想到找到了自己的女儿,这是件大喜事。 可事实证明,穆栀雨想的太简单了,进府第一日,这位姝月姐姐便给了自己一个下马威,眉儿一句口误便被姝月的丫鬟肆意传播,传到穆青云的耳朵里成了穆栀雨不尊敬穆姝月,说她是个青楼女子。 印象中父亲第一次生气,若不是自己赶的及时,眉儿怕早便被杖毙了。 “眉儿,姝月的母亲叫什么?”穆栀雨忽而停住了脚步,回头问道。 眉儿愣了愣,以为穆栀雨在为穆姝月替她母亲要牌位的事情生气,挠了挠头道:“好像……叫谢栀。” “哪个栀?”穆栀雨的心突突狂跳。 “栀子的栀,老爷特地强调了好几遍,不让他们弄错。” 穆栀雨的脸上忽而绽放一抹笑,那笑却是极其苍白的,回头再次走到那棵栀子面前,手下一用力,几根树枝便被她这样生生折断,眉儿怕她伤着手,连连劝道:“姑娘何必和一棵树置气?咱们快回去休息吧。” “呵。”穆栀雨轻笑一声,这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什么自己出生的时候母亲在佛堂养病,一阵小雨吹落栀子,故名栀雨。她之所以叫栀雨,是因为父亲一直都未曾忘掉那个叫谢栀的女人吧? 树枝将手割的生疼,但有一个地方,更疼。穆栀雨皱起了眉头,抬头感叹一声,“眉儿,真冷啊。” * 自芜苏到云扬,一路快马加鞭,云瓷宁和凤珏二人赶回云扬时,正是清晨。一路上云瓷宁觉得凤珏很啰嗦,像只叽叽喳喳叫的鸟儿一般,连自己想睡觉都睡不着。 两人坐的马车还算大,能够容纳两人平躺,就像是一个小房间一般,里面的东西也是应有尽有。一到冬天云瓷宁便犯了懒,缩在马车上不住地打着哈欠,反倒是凤珏兴致盎然,隔一会儿掀开车帘,扯扯云瓷宁的衣袖道:“小白瓷你看,我们到永宁的逸江了!” 云瓷宁打了个哈欠,混混睡去,“哦。” 还没进入梦乡,衣袖又被人扯了一下,“小白瓷你看,是永宁侯府!” “知道了。”云瓷宁身子向后一仰,直接躺在马车之中,做着自己的春秋大梦。 赶车的修能抽了抽嘴角,道:“殿下,现在已经是夜里了,让云姑娘睡会儿吧。” 经提醒之后的凤珏伸了个懒腰,探出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星子,这才发现他们已经赶了一下午的路了,明日一早便能抵达云扬。 离开将近一年的时间,云扬还是一点都没有变,比如恪尽职守在城门前站岗的士兵,再比如叫卖的小贩。只是今日是除夕,很少有小贩出来卖东西,即便是卖,也卖一些烟花爆竹之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