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惊,再一定睛望去,只觉一瞬间三魂七魄,飘飘荡荡;心惊胆碎,肝肠寸裂:
只见那女冠陡然变幻形貌,露出一张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端庄妙容,辉煌法相。头戴五岳华簪,身披七星道袍;足下登云麻鞋,腰系天蚕丝绦。腹中久谙尘世苦,心上常修四谛饶。悟出空空真正果,炼成了了自逍遥!③
——因为按照整个三十三重天对人类的轻视,按照“实力至上”的法则,秦姝身为堂堂太虚幻境之主、六合灵妙真君,是完全可以将这凡人的误认与攀关系,视作极度失礼的冒犯,进而显露真身。
——这就是所谓的,用魔法打败魔法,用繁文缛节打败陈规教条!
此时天色已经逐渐亮起来了。在微茫的熹光里,却有一张面容,比那初升朝阳的辉光更加耀眼、更辉煌。重重叠叠、无穷无尽的彩霞与祥云从她身上飞速扩散开来,一时间,竟将周围的积水都逼得层层褪去,露出了干燥的土地。
洪水渐渐退去,便有新绿萌芽。只见那路边野芳吐蕊,山间枯木抽条,星星点点的绿意从秦姝的周身飞速扩散开来,铺天盖地行遍杭州的每个角落。
几乎所有杭州城的人都集中在这处高地上,然而此时此刻,竟像是全天下的沉默,都也一齐凝聚在这里了。人人皆屏息凝气,生怕闹出半点动静来,打扰了面前的美景,只有一位眼神纯净的小女孩尚不知神仙之威,拍着手叫母亲低头来看:
“娘亲娘亲,快看地面,变软啦,变黑啦,好漂亮呢!”
与此同时,刚刚从西湖边回来的林妙玉听说这里似乎有人闹事,连身上的狼狈情况都来不及收拾,急急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却在看清了在万千霞光衬托下显得格外清晰,与那张挂在自家祠堂中的画像并无二致上的面容后,怔住了,喃喃道:
“……秦君?”
秦姝抬起眼,遥遥向林妙玉的方向看去。在这两人的目光相接触的一瞬间,两张熟悉的面容,两道熟悉的灵魂,隔着数百年的时光与汹涌的人潮,同时在心底感受到了一种微妙的欣慰与欢喜:
果然是,辞卿面,久别重逢;再相识,故人容颜。题词一遍,谢她昔年举贤;柔肠百转,迎她挥洒连翩。前途忒的多风险,愿君家长途保全,诚然三生结前缘,更叫人驻足不前!④
于是在周围无数人的瞠目结舌下,只见这位在人间久负盛名的真君,竟然对着区区一位县令候补、一位不受重用的女官点头行礼,甚至还认真称呼了她的官职:
“林大人。”
此言一出,林东顷刻间面色灰白,踉踉跄跄向后跌坐了过去,却再也没人敢上前扶他一下,甚至连和他签了死契的仆从都觉得有些想换个主人:
在场明明有两位林大人,秦君却只和一位打了招呼,对另一位视而不见,理都不理。这说明了什么?还不是林东被神仙厌弃了!
然而有个人比林东更失态——虽说这人严格意义上也不能算“人”就是了。青青目瞪口呆地看着秦姝,那眼睛瞪得比鱼生中任何一天来得都要滚圆滚圆:
“不是,等等……你、你怎么是秦君?!”
但真要在非人类的领域里论起来的话,还有个人比青青更惊讶。
正在远处归拢灌愁海水,将杭州一点点从洪水中拯救出来的白素贞,在感受到秦姝的气息后,险些吓得没把玉净瓶里的水都再倒出去,对杭州来个二次伤害:
“秦君怎地突然在这个地方?莫非秦君是下凡来的?不对,这个气息不太像刚到此地,更像是已经在人间待了一会儿的……”
一瞬间,青青和白素贞这对主仆,终于跨越物种来了个灵魂共鸣:
好家伙,原来之前的那个女冠就是秦君你?让我想想我之前干了什么……算了,还是别想了。总觉得会回想起一些很可怕的东西来。
——此时此刻,秦姝下界时,布下的所有安排终于收拢。
她借来哮天犬,在不伤害到任何人的情况下,成功钓鱼执法,让许宣当着白素贞的面说出了“和离”的关键词,断开两人姻缘红线;同时,她又察觉到了青青身为妖怪的自卑与要强,于是安排相对来说比较憨一点的哮天犬去安抚住了她,让青青不至于真的走极端,和许宣同归于尽。
她深知符元仙翁是个和天界的咸鱼们一样,只会正儿八经走流程办事的家伙,于是她带来灌愁海水迷惑了符元仙翁,趁他回天庭找雨师和天女魃的时候,找到了白素贞,一语惊醒梦中人,彻底断绝了在所有版本的《白蛇传》中,都为人诟病的“水淹金山”的桥段,救下无数百姓;这样一来,符元仙翁之前和和气气找上门来时,暗示的那桩“会导致无数人死亡”的婚事,便再也不可能成真。
她在得知林氏一族成功立起,却又感受到当朝掌权者似乎在极力避免这种情况之时,当着杭州城内所有百姓的面,先是斥责林东不作为,再显露真身加以威慑。对人民群众要摆事实、讲道理,加以说服;对这种不作为的官僚,就要以无可抗拒的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