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个铁桩上。
谢爱莲见过主家的某个弟弟,养过一条狼犬好陪他打猎。那犬虽然只长到了人小腿那么高,但是它凶起来的时候,也要好几个成年人才能将它制服,捆进铁笼子里。
可以说那条狼犬有多凶恶,眼下这头巨大的、被当成吉祥又珍贵的礼物送来的白象,在对比之下就有多怯弱温顺:
连区区一条小狗在反抗起来的时候,都能咬伤人;可这家伙白白长了这么大个个头,却被一条铁锁给困住了……真是荒唐啊,明明它一跺脚,就能挣脱开这玩意儿,却竟然还真的被锁在了上面。
谢爱莲打小就是个聪明的孩子——虽然说在遇到秦越后,被他表现出来的翩翩君子的假象给蒙蔽了很久,但十几年后,就连白水素女也难以从谢端的锦绣陷阱中挣脱,她中途会走上这条岔道也在所难免——因此,当一同前来看热闹的姐妹们,远远地用绣帕和绢扇掩住口鼻,对那头白象指指点点,好奇争论不休的时候,只有谢爱莲一人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明明这么细的一条锁链,为什么能锁得住那一头大象?我看那铁桩甚至都没有在地里插得很深,它只要轻轻一动,再乱跑几下,没准就能把我们所有人都踩成肉酱。”
自古以来,就没有什么人爱听真话,正在看热闹的世家贵女们也不能例外;而且谢爱莲这话的确说得又晦气又扫兴,用现代人能能理解的方式去类比,就好像你在公司群里喊一声“有没有人要喝奶茶,我们拼单”的时候,突然窜出来一个人对你说,“奶茶喝多了容易得糖尿病和冠心病,你会死得早”一样。
然而正在贵女们试图不露痕迹地远离谢爱莲的时候,从她的身后传来个爽朗的女声,对她道:
“因为这白象,是被我们从小就喂熟了的。”
谢爱莲和一干贵女们讶异地回过头去,便见一位穿紫色官袍、配蓝田玉带的女子大步走来,英姿飒爽地对她们拱手一行礼,就又转过去对谢爱莲道:
“只要从小把它这样捆在树上,让它认识了这条链子,知道了自己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后,它再一动,就给它一顿毒打。假以时日,等它便是长大起来,有了这番前缘在,它也不会轻易挣脱束缚了。”
谢爱莲沉默片刻后,疑惑道:“阁下分明是在说驯象,可我总觉得阁下言语中,似乎另有所指……”
“谁说不是呢?”紫衣女官意味深长地对她笑了笑,“千百年来,男人不都是这么驯养女人的么?”
——虽说当晚,在知道了那位茜香国的使臣所说的“大逆不道,毫无礼数”的话后,谢家家主气得那叫一个吹胡子瞪眼,第二天就给她们这些看热闹时被平白无故波及了的倒霉蛋加了一连持续了三个月的女学女则等乱七八糟的、据说能“修身养性”的课程,但这位陌生的茜香国官员的话,却从此便留在了谢爱莲的心中。
很难说她在出嫁的时候,一定要在嫁妆箱底压这样一匹紫色的布料,究竟是她真的喜欢这个颜色,还是说当年那位女官留给她的印象实在太深了,以至于谢爱莲不得不将这份寄托着自己对更高处渴望的念想带在身边,才能给自己一种“我想要的已经全都得到了”的幻觉,从而安安分分地沉浸回日常生活中去。
然而她这边话音未落,便听到身着紫衣的小女儿难得地打断了她的话,伸出手来握住她的,恳切道:
“母亲,依我之见,此事断不可行。”
——我觉得按照秦君的办事风格,她接下来不仅要在北魏改善女子地位、官职、传统观念等一系列问题,怕是连豪强大户等特权阶级也要一并遭殃。
——与其顶着这么个虚假的名头享受上几年的荣华富贵,却要在事后被清算;不如从一开始,就用这个不会被风暴卷进去的简单身份来得好。
但她又不好将这番只是自己猜测的话说出来,只能根据自己用千里眼看到的那只信鸽的下场,含糊安慰谢爱莲,好让她打消把自己过继去别人名下的想法:
“还请母亲再耐心稍等数日,转机便会到来。届时母亲如果能远离於潜,等到了京城后,山高路远,音书不同,便说书信有所遗漏也是有的。”
“而且秦越那人已死,无从对质,我便是母亲在十几年前就诞下的女儿,又有何不可呢?”
秦慕玉说着说着,脸上甚至还显出一股促狭的笑意来。这一笑,便显得她现在不像之前那个对谢爱莲毕恭毕敬的乖女儿了,更像是与谢爱莲相识多年的同龄好友,颇有点“多年母女成姐妹”的感觉:
“而且母亲派那家丁出去,对付秦越的时候,不是嘱咐他,说‘要是有人问起来,你和秦越有什么仇,你就说杀妻夺女’么?”
“既如此,说我是母亲好心收养来的、别人家的女儿,现在已经和母亲有着堪比亲生的情分,也不是不可以,总之只要不把我甩去谢家主家就好了。”
谢爱莲:……虽然你说的这番话很有道理,但是乖女儿,容我提醒一下你,我已经命人封锁了所有的消息,还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