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土掩。”
酉时初刻,徐云栖赶回王府。
茫茫灯色在雪雾中显得格外迷离,雪花纤纤而落,在羊角宫灯下丝毫毕现。
徐云栖迎着漫天风雪踏上台阶,管事的早恭敬候着,迎头请安,徐云栖浅笑颔首,越过正厅往斜廊方向去,裴沐珩马车内没有炉子,徐云栖一路冻得不轻,又顾念裴沐珩在府上,脚步不由急快,不知不觉绕过月洞门,提着裙摆上了廊庑。
陈嬷嬷侯在门口亲自给她打帘,
“三奶奶回来了...时辰不早,您恐饿了,可要摆膳?”
屋内暖气迎面扑来,拂化了她眉梢的霜雪,徐云栖跨过门来朝她露出笑意,
“我着实饿了,便摆膳吧...”
话落却见灯火通明的明间内,悄然坐着一人。
他换了一件月白绣云纹的锦袍,悠闲的靠在背搭上假寐,大约是听到脚步声,他霍然抬眸,眸清而睫浓,眼底分明清澈,没有半分倦色。
“回来了。”他声线平静,甚至称得上温和。
徐云栖讶然看了他一会儿,有些不适应自己住了一月的屋子骤然冒出一个男人,后知后觉他才是这间屋子的男主人,徐云栖默默抚了抚额,转身将斗篷取下交给丫鬟,上前与裴沐珩打招呼,
“三爷也在....”
这是一张长方黄花梨桌案,裴沐珩坐北朝南,徐云栖便挨着他右下首落座,桌面上搁着两杯茶,一杯在裴沐珩跟前,还有一杯离着徐云栖更近,徐云栖方才马车内假寐了片刻,醒来口干舌燥,看到那杯茶,下意识以为便是给她准备的,抬手便拾起茶盏往嘴里去,
裴沐珩看着她的举动,脸色闪过一丝僵硬。
徐云栖一口喝完,杯盏尚捏在指尖,不经意间发觉对面丈夫脸色不太对,而在他身后,那手揣几册账簿的陈管家则愕然盯着她的杯盏...
徐云栖心咕咚一下,沉入湖底。
糟糕,这怕是裴沐珩喝过的茶。
心底顿时涌上一股怪异之色。
空气凝固了似的。
陈管家责怪地看了一眼妻子,陈嬷嬷也懊恼不已。
方才裴沐珩落座时,陈嬷嬷亲自给他斟了一杯他惯爱喝的峨眉毛尖,裴沐珩嗅觉敏锐,觉出这峨眉毛尖并非今年新品,将茶盏推开,陈嬷嬷又取来新进的峨眉毛尖换上,方才听到脚步声,陈嬷嬷急着去迎徐云栖,忘了收茶盏。
事实上,裴沐珩方才并未喝这杯茶,只是茶盏入嘴时,闻到了茶香,觉得不对劲便立即推开,但二人毕竟共用了杯盏。
裴沐珩目光在她唇上落了落,很快挪开。
喝都喝了,徐云栖不是矫情的性子,装作不知里情将茶盏搁下,顺带问裴沐珩,
“三爷今日怎么回来了?”
裴沐珩一贯不动声色,也不可能表露端倪,顺着她的话回道,
“今日陪着陛下在皇后娘娘宫中用膳,娘娘托我带些糕点给你。”
话落,便将搁在一旁的食盒推到她跟前。
徐云栖发觉裴沐珩说这话时,陈管家表情有些无奈,
“多谢娘娘赏赐,也辛苦三爷跑一趟。”她笑得很客气。
裴沐珩听了这话,唇角微微牵了牵。
事实是,皇后听闻他在宫中连住了半月,特意将他召去坤宁宫训斥了一顿,责怪他忽略新婚妻子,顺带便将御膳厨敬献的糕点让他捎回,皇后本意是让他以自己的名义抚慰新婚妻子,裴沐珩做不到欺瞒,便据实已告。
即便裴沐珩不坦白,徐云栖也不会误会是他的心意。
不一会,裴沐珩让陈管家退下,看样子是要在这里用膳,徐云栖便吩咐陈嬷嬷传膳,等待的间隙,夫妻俩相对无言。
片刻,裴沐珩想起方才锦和堂之事,便嘱咐她,
“我方才已与母亲言明,往后你要出府无需请示旁人,只消让丫鬟知会母亲身旁的郝嬷嬷便可。”
熙王妃不喜徐云栖,裴沐珩不会强求她们相处,只能想这个法子,不束缚了徐云栖,也以示对母亲的尊重,两厢便宜。
徐云栖闻言眼神发亮看着他,“果真如此,那太好了。”
她笑眼弯弯,恬静无害的笑容仿佛昭然着她是被娇养长大的花朵,不曾经历任何风霜。
裴沐珩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了生动,“先前母亲行事有些不妥之处,我代她向你道歉,这种事以后不会发生。”
徐云栖微愣,大约不太相信裴沐珩会替她出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看来这位丈夫明辨是非,不会盲目偏袒自己亲娘,如此这日子也有盼头。
她洒脱笑道,“三爷言重了,其实我能理解母亲,没有怪她。”
定好的儿媳妇人选被人顶替,换谁都不会高兴。
徐云栖眸子很干净,清透明亮,不是畏手畏脚奉承讨好,是当真没有把这些事放在心上。
明事理,温婉大方,万事不上心,这样的妻子日后也好相处。
裴沐珩颔首道,
“用膳吧。”
离开的时候,他回首望了望清晖园柔和的灯火,换他喝了徐云栖的杯盏,心中定是不快,以己度人,他觉得徐云栖今日在他这里受了委屈。
他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