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云栖至晚方归,跨过门槛时,门房及管事的恭恭敬敬将她迎了进去,
“少奶奶,三爷在书房等您,说是一道去锦和堂用晚膳。”
徐云栖微愣,今日不是逢十,不到去上房用膳的时候,莫不是有事,却还是依言从斜廊处往南绕至裴沐珩的书房。
华灯初上,薄溟如雾浅浅浮动在夜空。
裴沐珩一袭玉色长袍立在廊芜下,晚风拂过他周身,晕黄的光芒密密匝匝萦绕在他眉睫,衬得他颇有一番仙人之姿。
徐云栖极少见他穿这样的浅色,“三爷?”
裴沐珩瞧见她,唇角勾出一枚浅笑,“走,咱们去上房,昨日你生辰被耽搁了,今夜父亲和母亲给你补宴。”
原来如此。
徐云栖怔了下道,“那容我换身衣裳。”
裴沐珩道好。
又陪着她回了清晖园,等着她换上一件夕岚色的对襟长褂,一条杏色挑线裙,胸前还戴着过去皇宫里赏赐过来的珍珠璎珞,笑起来如玉生烟,亮堂又秀美。
徐云栖以往过于素净,乍然打扮得这么招眼,裴沐珩也很意外,颇有些挪不开眼。
徐云栖露出盈盈的笑,“可以吗?”
既然王府要给她祝寿,她总得盛装出席,不想枉费别人一片好心。
裴沐珩没说话,只牵着他的妻往锦和堂去。
一路遇见的仆从,均要给徐云栖磕头祝寿,徐云栖感觉到,大家对她添了几分尊敬畏惧甚至是小心翼翼的讨好。
裴沐珩握得紧,徐云栖手心都出汗了,几番想抽手,“三爷今日都在府上吗?”
问起这话,裴沐珩便有些无语。
他念着她昨日经历了那番风波,心里多少有些受创,故而留在府上打算陪她散散心,哪知她忙了一整日方回来,不过看徐云栖的模样,仿佛与寻常无异。
“午时去了一趟都察院,回来不久。”
荀家那个案子他不打算插手,回都察院便是将昨夜一应文书档案交给了施卓。
徐云栖正要搭话,眼看前方石径一人气喘吁吁奔来。
“嫂嫂,等等我!”
裴沐珊跃上台阶,堂而皇之将徐云栖从裴沐珩手中夺走,半搂半牵将人推着往前去,为她这身穿戴给惊艳了,
“嫂嫂,这就是我上回给你挑的苏绣吗,哇,穿起来真好看。”
裴沐珩看了一眼残有余温的手心,瞥一眼聒噪的妹妹越发无语。
徐云栖被她夸得有些不自在,
“也是你挑的花样。”
前几日裴沐珊为了给她过生辰,悉心替她置办了一身行头。
裴沐珊眼神得以洋洋往后面的裴沐珩瞄去,“哥,我的眼光好吧。”
裴沐珩面不改色回道,“你嫂嫂穿什么都好看。”
言下之意是人美,不是裴沐珊的功劳。
裴沐珊听了哥哥这直白的话,眼神蹭蹭亮了
起来,使力耸徐云栖的肩,
“嫂嫂,你听到没有,我哥夸你美哎。”
徐云栖性子已经够淡然了,还是被裴沐珊这挑明的话,说的面颊胀红。
裴沐珊依旧兴奋昂扬,“你是不知道,我哥这人一向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能让他屈尊降贵夸人,简直是比登天还难。”
裴沐珩冷冷看了一眼妹妹,带着警告。
徐云栖抚了抚面颊的红云,扭头朝裴沐珩大方笑道,“谢谢。”
两厢视线交错在一处,裴沐珩被这一声“谢谢”砸出一些郁碎来。
这时,银杏在一旁见怪不怪道,“我家姑娘在江湖上那是美名盛传,她在沧州坐诊时,许多小伙子没病都要给自己整出些病来,纷纷列队候着她把脉。”
这话一落,裴沐珩脸色就黑了。
徐云栖轻轻瞪了丫鬟一眼,裴沐珊闻言好奇心立即被勾起,连忙将徐云栖扔开,拉着银杏往前,“你给我说说,我嫂嫂有多受欢迎。”
银杏开始倒豆子似的将那些公子少爷的花样告诉裴沐珊。
过去她有些害怕裴沐珩,如今不必了。
荀允和就住在隔壁,姑娘现在受了委屈可有人撑腰了。
“起先有人采花,还有人送吃的玩的,后来见姑娘无动于衷,就开始装病,哎,五姑娘是知道的,我家姑娘旁的都能拒绝,唯独不会拒绝照看病患。”
银杏这是压根不顾裴沐珩的死活。
裴沐珊快笑破了肚皮,她太喜欢银杏了。
往后有她哥哥吃瘪的时候。
裴沐珊回头添油加醋说了一句,“哥,你赶明也装病试一试。”
裴沐珩不屑地移开目光。
他没这么无聊。
徐云栖见一人闹得太过分,扭头看着身侧的丈夫,
“你别听她们瞎说,这是没有的事。”
裴沐珩却知道,她这是在撒谎。
四人一路有说有笑到了锦和堂。
进去时,明间内静的出奇,衬得裴沐珊的笑声就格外敞亮。
裴沐珊见堂内安静地过分,笑声戛然而止,抬眸望去,府内诸人安安静静各坐各位,显然在等候他们仨,大家视线纷纷投过来,自然而然先看向徐云栖,然后又不着痕迹收了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