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晟走远,云栖立在廊庑看向裴沐珩,“殿下真要住荀府吗?”
裴沐珩负手慢悠悠转过来,眸光如水凝着她,“方才云栖唤我三哥哥,转眼就这般生分?”
云栖倒笑了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殿下身份贵重,等闲不可泄露,所以方才冒犯,还望殿下恕罪。”
裴沐珩轻轻撇了撇嘴,不再说话,而是折身进入荀府。
荀允和已收到侍卫消息,知晓裴沐珩抵达了西州,早在厅堂候着。
晴娘对着裴沐珩倒是嘘寒问暖,问他怎么会来西州,要不要在府上住几日,倒是裴沐珩拒绝道,
“多谢师母好意,我此行是有军务在身,接下来几日要去北关。”
裴沐珩说这话时,荀允和悠悠瞥他一眼。
荀允和
身为内阁首辅,对朝中政务了如指掌,此时边关并无要务,只是裴沐珩要说借着朝廷封印的机会巡视北关,倒也说得过去。
从三年前的事可知,云栖是个脑子极为清醒的姑娘,她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对于她的婚事和感情,荀允和不打算横加干涉。
晴娘再三挽留裴沐珩,裴沐珩最终还是离开了。
“我去王府守岁。”
西州曾是熙王的封地,此地留有一座王府,也算熙王府的潜邸,裴沐珩便住在此处。
这些年,荀府众人从不主动提起裴沐珩,云栖也不过问他的事,她不问,荀允和就不说。
翌日大年初一,林晟早早来荀府给荀允和和晴娘拜年行礼,见堂间并无裴沐珩的身影,多嘴问了一句,晴娘告诉他三公子去了边关,林晟便知他是真有要事在身,不再多言。
云栖对着裴沐珩的出现,心里其实有些没谱,都三年没见了,他也有了未婚妻,可言语间对着她似乎颇有些怨气,云栖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只盼望着他早些办好公务,早些回京。
接下来几日,裴沐珩均不见踪影,直到大年初六,雪霁初晴,林晟一大早来荀府接云栖出门,
“今日初六,又是立春之日,我来接你去北邙山走一走,权当散散心。”
初一至初五,林晟来探望云栖几回,见云栖神色恹恹,似有心事,林晟急在心里,今日见天气放晴,想带她出门。
云栖既然已决定跟林晟试一试,就不会拒绝他相邀,只是她回想那日他约了裴沐珩,于是问道,
“就咱们吗?没旁人吧,那日你不是说要跟我三哥出门么?”
林晟饶有兴致打趣她,“不会你三哥小时候管教过你,你怕他吧?”
云栖忙道,“可不是,他这人不大好相处,整日冷冰冰的,不是教训我便是欺负我弟弟,我们看着他恨不得绕道走。”
她这么说,林晟当不会再跟裴沐珩搅合在一处。
哪知话落,林晟身后的马车车帘被人一掀,露出一张清隽瓷白的俊脸。
云栖对上他阴沉的脸色,舌头不小心磕在齿关,脸色都白了。
他那个人那么讲究,怎么会坐在林晟的马车里。
林晟也没料到云栖会埋汰裴沐珩,哭笑不得,见云栖略有些恼意,连忙解释,
“对不起,云栖,我不是故意的,今晨我在城门处遇见三哥,想起上回邀约的事,遂与他一道来荀府接你。”
裴沐珩长臂撩开车帘,冷冷淡淡问,“还去吗?”
他话是对着林晟问的,眼神却是看着云栖。
林晟只当裴沐珩在问他,讨好地朝云栖眨眼,“云栖妹妹,一道去散散心吧,你等着,我定去林子里捉个兔子给你养。”
云栖方才舌头吃痛,眼下说不出话来,白皙的小脸红彤彤的,如同抹了一层胭脂。
裴沐珩此举何意,云栖实在摸不着头脑,以他的性子,他又怎么可能有闲情逸致去逛山林,罢了罢了
,不去倒显得怕他似的,云栖无奈瞪了林晟一眼,带着银杏上了荀府的马车。
今日天晴,西州军开道,将纵横八达的街道积雪给清理干净,马车驶得顺畅,两刻钟后便出了城,再往北行驶半个时辰,便抵达了北邙山脚下。
下车后,迎面一股冷冽的寒风拂来,云栖深深吸了一口气。
不得不说,这几日城中空气弥漫着烟花炮竹味,熏得她心里难受,今日到了这郊外,反觉神清气爽,风虽寒洌,日头却渐渐炽热,云栖裹着一件大红缎面羽纱氅衣,手里还抱了个暖炉,丝毫不觉着冷,见银杏冷得搓手,便将手炉塞给了它,“你拿着吧。”
前面林晟在吩咐人勘测路径,裴沐珩没有等他们,反而独自走在最前。
林晟吩咐完,又折回接云栖,北邙山顶有一座观景台,过去是哨兵巡逻之地,如今天下太平,世人时常来此地游玩,一览西州全景。
行到半山腰,林晟的人在雪地里发现了兔子,林晟连忙转身拜托裴沐珩,
“三哥,你照料下云栖,我去去就来。”
这是半山腰一处山坡,此地搭了一座悬空的石台,供行人歇息,云栖立在其上,目光追随着林晟,林晟带着五名侍卫正在围猎兔子,裴沐珩扭头看她,“要先上山吗?”
云栖摇摇头,目光凝着林晟的方向未动,“等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