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站在门口, 好像在寻找什么似的,不疾不徐抬眸四看。
身形端直,一点灯光照出温润眉眼。
薛放扭头, 望着那出现在门口的俞星臣,磨了磨牙。
他看不惯俞星臣是有原因的, 这个人总是会超乎寻常的聪明, 也会莫名其妙的讨嫌。
比如此刻。
俞星臣似才望见廊下两人, 他走了过来。
“仪姑娘, 请恕冒昧, 有几句话……要当面跟你商议。”
薛放道:“你多等一会儿会死么?”
俞星臣只瞄他一眼, 却并没在意十七郎的态度。只看向杨仪。
杨仪不知他有什么话, 正要让薛放先回避,十七郎却道:“不用那么麻烦,我知道他要说什么。”
俞星臣看他, 杨仪有点诧异:“哦?”
薛放哼道:“既然非说不可,那就让我说罢,如今秦仵作告了假,他想让你先……”他重重叹气。
俞星臣平静淡然:“我只是因事态紧急, 权宜之计, 以征求仪姑娘的意见,并不是非逼你如何,毕竟薛参将也担心……怕你不能胜任。”
薛放觉着刺耳:“我哪里是说不能胜任,她干什么不成?我是觉着不该叫她去干那种事。”
俞星臣道:“这不仍是觉着不能胜任之意么。”
薛放道:“你找茬是不是?”
“旅帅。”杨仪忙制止了他。
若论起斗嘴, 薛放大抵是辩不过俞星臣的,何必以己之短,攻彼之长。
杨仪往薛放身边走近了一步,半挡他身前, 她看向俞星臣:“俞大人想叫我帮忙,直说就是了,何必用这些激将法,不符合您的身份。”
俞星臣望着她于薛放跟前的站姿:“只是实话实说罢了,若有冒犯,还请见谅。”
杨仪道:“我愿意帮这个忙,但不是因为俞大人开口,而是……因为我想。”
薛放看向杨仪,她的面色恬然而目光坚定。
瞬间,从南到北,从羁縻州到京内,从照县到鸡鸣,薛放想起她做的那些常人所不能为的事,也许……
想护着她把她藏起来,又不想遮掩她的光。
他心里有些微乱。
俞星臣微笑:“不管如何,多谢。”
杨仪淡声:“不必,毕竟我不是为你。”
薛放听到这里总算有点回神:“就是,又不是为了你。若要道谢,也是我谢她。”他看向杨仪,有几分期待地:“我说的对不对,仪姐姐?”
杨仪垂眸:“对。”
薛放又得意又自傲的眼神,把俞星臣都要闪瞎了。
但是说归说,笑归笑,在杨仪要去验房的时候,薛放还是拉住她好几次:“别去了吧,再说秦仵作都看过了,他是很有经验的,我叫人把那些尸格之类都拿给你就是了……”
杨仪道:“我答应了这件事,心里总要有个底。你叫我看一看,无妨的。”
“答应了也可以反悔,俞星臣说什么又何必在意。”
“我又不是为了他。”
“对对对,”薛放赶紧答应,“你是为了我。”
杨仪笑笑:“好了,不要闹,你没有别的事情要做么?你叫屠竹跟着我,自己忙去吧。”
薛放拉住她,回想方才那被打断的亲亲,现在显然不是时候,只等以后再找机会了:“我不放心,我陪着你。”
杨仪倒是知道他未必肯看那些,便道:“咱们各干各的,岂不更快?早点解决了这件事,大家都安生。”
薛放一听早点解决,心头一动。
是啊,早点解决了此事,才可以办其他的。
虽然杨仪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当看见泗儿的尸首之时,仍是手脚冰凉,情不自禁屏住呼吸。
之前洛蝶给她“用”的那些,或动物尸首,或者人尸,那可都是死了的,但是面前这个人,是给人活生生虐杀了的。
本来王六是凶手已经定局,这个案子的古怪离奇之处她也没有很用过心去想。
偏又出现这第二件。
杨仪望着泗儿惨白的脸,白布掀开,秦仵作显然是个心细的人,他已经尽量地把泗儿的五脏六腑都归回了原位,只是尚未缝合,看着就……
可光是归位这一项,杨仪对秦仵作就不由肃然起敬。
也正是因为秦仵作做的非常谨慎仔细,杨仪能一目了然。
不过,相比较那叫人触目惊心的致命伤势,杨仪在意的,是泗儿的脸。
她发现泗儿的神情,显得有几分安详,按理说如此死状,死者的样子该很狰狞才是。
泗儿的脖颈上确实是有勒痕,秦仵作的判断是勒死了之后才剖尸的。
但杨仪凑近细看,泗儿脖子上的青紫痕迹颇淡,不重。
这不是正常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