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仪醒来的消息, 很快传遍了团练营,南外城的百姓们也陆陆续续得知。
因为杨仪染了疫症,弄得人心不安,不知多少人暗暗牵挂却无能为力, 比如石婆子古先生等, 只在家里烧香拜佛,求上天庇佑。
岳屏娘更是恨不得亲来伺候, 却也知道轮不到自己, 何况她也是症候未愈。
这一趟, 别说是杨仪身边的人, 就算整个南外城, 乃至京内,就仿佛大家都死里逃生了一次般,乃至于听说她转危为安之后,很多人都喜极而泣,感念上苍。
消息在第一时间送回了宫内。
皇帝换了一身素服, 金冠披发, 正在盘膝打坐。
按理说这个时候,任何人都不许贸然打搅。
但是魏明在得到报信后,还是第一时间冲了进去:“皇上……”他的声音里透着一种陡然放松下来的欢悦。
皇帝眉峰微动,却没有起身, 甚至没有睁眼。
仍旧正襟危坐的,皇帝淡淡道:“是杨仪无碍了?”
魏明露出震惊的表情:“回皇上,正是杨侍医清醒了,据说已经无大碍,皇上竟然、竟然能未卜先知?”
皇帝淡淡一笑,这才睁开了双眼:“朕当然知道她会无恙。她身边可是有护法神守着的……你不是也说过么?呵呵。”
魏公公竟分不清皇帝这句是玩笑, 还是认真的。
皇帝一拂衣袖,下地,魏明忙上前扶着。
公公笑道:“还是皇上圣明。”
望着此刻恍如云淡风轻一派静好的皇帝,魏公公却想起才听说杨仪染病消息之时,皇帝那陡然黑了的脸色。
那瞬间,他好像是一头被激怒的猛虎,随时要发出愤怒的咆哮,阴冷的眸色流露出一丝近似疯狂的寒芒,令人不寒而栗。
当时如魔,现在似仙。
皇帝听了他的恭维之词,却不以为然道:“什么圣明不圣明的,你难道没听说过?有些人私底下议论,说天降瘟疫,是因为君王无道,朕若真的圣明,就不会有这种事了。”
魏明忙道:“皇上,这些不经之谈可听不得。瘟疫之症乃是随时气而生,再者说,此番疫症发现的极早,如今九城的百姓都已经安定下来,先前太医院报的亡故人数,亦不是很多,若非皇上的仁德英明,怎么会把这一场大疫在始发之初就控住了呢?”
“能控住,未必是朕的功劳,不过若控不住,那就是朕的过失了,”皇帝轻笑了两声:“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对一位君王而言,最忌讳的便是在就位之时,有什么天灾,比如水灾旱灾,或者瘟疫。
因为百姓们多数蒙昧,若再加上有心人的挑拨,那很容易把这种天灾**的现象,归结到皇帝无道头上。
所以当时在听杨仪禀告说有疫症出现的时候,皇帝才那样抵触。
所幸皇帝做了正确的选择,正如魏明所说,此刻总算及时地将一场弥天大祸,控制在手心里了。
如今杨仪又缓了过来,皇帝心头那压着的大石也能慢慢挪开。
殿门外,一阵阵初秋的风吹来,风中已经带了几分凉意。
皇帝站在门口,风掀起他的衣袂袍摆,皇帝岿然不动,深邃的目光仿佛要透过洞开的殿门,越过宫墙,看向更远。
安静之中,外间廊下,隐约有声音瑟瑟地传来:“皇上万岁,皇上万万岁……”
皇帝转头:“这是……”
魏明忙道:“还不是之前那只凤头鹦哥,皇上先前嫌它吵闹,奴婢就自作主张,把它挪到外头去了。”
皇帝此刻显然心情极佳,笑道:“罢了,挪进来吧,外头风大,别吹坏了它。”
吩咐了这句,皇帝又道:“太后那边也担心着呢,派人去说一声,让她安心。”
魏明答应着,派了个小太监往启祥宫去禀告。
太后从昨日得知消息,也心神不宁的。
之前皇后带了妃嫔们过来请安,大家提起这件事,都极黯然。
只能拼命说了些好话,回头后,各自回宫,上香祷告。
起初,杨仪虽算是太后“御用”,但近来她给瑾妃看诊,给盛贵人治那避子汤的寒毒,大家耳闻目染,知道这位女太医,显然是比那些男子方便的多,也贴心的多了,而且医术竟也难得的极其高明。
人在宫内,谁能说的准会遇到点什么,是以在最容易“蛾眉见嫉,垢谇谣诼”的后宫,这些女子们竟也都齐心一意地都祈愿杨仪会好起来。
小太监到了太后宫中禀明,太后大喜:“我就知道这丫头是该有点福气的,不至于磋磨在这上头。”
紫敏在旁边忍不住跳起来:“太好了,昨晚上我做了一宿噩梦!都把我吓醒了……”
郡主胆小,醒来后,还哭了一阵,又不敢跟人说。
太后笑着看她:“怕什么,这就是吉人自有天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