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传话的内侍约莫二十六七的年纪,面白无须眉心生得一颗鲜艳的红痣。
他一人单骑气喘吁吁,身后并未跟着其他的宫人。
在他的腰间挂着进出宫禁的令牌,声音又尖又利,像是被人掐住了嗓子。
“路公公,官家急召不知所谓何事?”
顾甚微眼波流转打量着那内侍,心中不由得生疑。
她同韩时宴出汴京走的悄悄然,回来更是丝毫没有声张,这前脚方才回城,连家门都未进,宫中便来了传召。未免有些太过于“急”了些。
且官家传召韩时宴尚且能理解,毕竟他是个正正经经的皇亲国戚。
可于公她不是个皇城司指挥使,头顶上还有张春庭罩着;于私从她入汴京便翻了几个旧案,将官家的脸踩在地上摩擦烂了,那老儿定是对她百般怨气,岂会急召?
这宫中十有八九是生了变数。
顾甚微盘算着,韩时宴知晓那公公姓路,显然他确实是真太监无疑。
那姓路的公公半仰起了头,眼角闪着晶莹的泪光,“二人大人随着咱家进宫便知晓了。”
瞧着他那般凄切模样,顾甚微一愣,扭头看向了一旁的韩时宴,果不其然瞧见他神色急切起来。
她伸出手来,拍了拍韩时宴的手,率先调转了马头。
这三人三骑一路飞驰,径直的入了宫,见那宫人未下马,顾甚微亦是没有动弹。
她悄悄地打量着,这宫中巡逻的殿前司队伍明显比上一回来的时候更多了一些,袁惑同陶然一死,这殿前司副都检点应当是已经换了新人,不过几个巡逻小队的首领都是生面孔,她瞧着并不认识。
不多时,那路公公便领着二人到了垂拱殿,他翻身下马擦了擦眼角。
然后躬身向顾甚微同韩时宴行了礼,他的声音有些发颤,带着几分颤颤巍巍的惧怕之意,“两位大人……先前在宫外老奴不便多言,实在是官家不大好了。”
“如今安王同韩王都在文德殿……”
想到韩时宴离开汴京许久,他又低声解释道,“安王同韩王都是官家亲子。待见完二位皇子,便另有传召。如今韩太傅同李太保都已经去了文德殿了。长公主同驸马还有一些宗亲都在垂拱殿暂且等待。”
“二人大人怕是要心中做好准备。”
垂拱殿是平日里官家听政的地方,他在后宫之中是住在福宁殿的,如今所在的文德殿不过是处理朝事累了之后小憩的地方。
路公公说着,用衣袖擦了擦眼角。
顾甚微抬眼朝着垂拱殿内看了过去,果不其然瞧见那里头已经坐了一些人,一眼扫过去,顾甚微认识的有韩时宴的父亲母亲,还有新任的鲁国公魏长命以及同他形影不离的皇城司老妈子李三思。
魏长命瞧见她来,先是一喜,随即便死命的眨起了眼睛,活脱脱像是眼睛皮子在抽筋一般。
“你的嘴被缝住了么?”顾甚微无语地说道。
说话间,有两个人同时动了。
顾甚微猛地一个伸手朝着身侧的路公公抓了过去,那路公公则是袖子一甩,一个圆形的球被他猛地砸在了顾甚微的脚边,那圆球腾起一些粉红色的烟雾,一股子熟悉的香味瞬间扑面而来!
“顾亲事,若不是你大殿自保,我们又岂知晓这世上还有一种可以让武林高手功力尽失的毒药呢?”
“别怪咱家,要怪就怪张春庭好好的皇城使不做,非要认祖归宗。”
那路公公说着,哪里还有半分悲戚之色,他看着靠着大殿门框,站都站不稳脚的顾甚微与韩时宴,得意地笑了起来!
“良禽折木而栖,韩王殿下方才是正统。张春庭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怪物,也配争那个位置?”
路公公说着,冲着殿内的人抬起了下巴,“长公主,我们苏贵妃仁慈,特意送你们一家前来团聚了。”
长公主同魏长命一听,都愤怒地想要站起身来,只不过他们身后已经站满了一个个穿着甲衣的侍卫。
显然这垂拱殿中早就已经设好了弓斧手埋伏了。
“咳咳!你说完了么?”
那路公公的笑意僵在了脸上,他猛地扭头朝着一旁的顾甚微看了过去,却见那粉色烟雾已经全然落地,顾甚微手中抱着一把长剑慵懒的靠着门框,哪里还有先前半分站不稳的模样。
她双目亮晶晶的看了过来,“还有更厉害的么?你们怎么不直接杀了李三思同魏长命,他们若是死了,我岂不是可以造皇城司的反,也捞个皇城使当当!”
坐在里头的李三思冷哼一声,“风大也不怕闪了舌头,阎王爷不收你,你怕你口气太大直接将地府吹翻吧!”
顾甚微鄙视地看了李三思一眼,“鸭子死了嘴巴都没有李大人硬!”
见她还有心情斗嘴,那路公公瞧着情形不对,拔腿就要跑,可他还没有来及转身,便被一把黑黝黝的长剑架在了脖颈上,屋子里穿着甲衣的那群人见状,立即提着剑冲了过来。
“快救我快救我!她没有武功就是虚张声势的纸老虎,杀了他!”
路公公焦急的喊着,却是没有听到任何的回应,他心中一凛,脊背阵阵生寒。
垂拱殿里静悄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