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羽立即端正态度:“臣知错,再也不敢了。”
这种保证话,皇帝全当元羽在放屁,然而眼下没合适人选能暂时代起禁军统领之职,有才能的出身不够,比如李崇,出身够的不能完全信任,比如任城王元澄,可信任的又欠缺才能或出身,比如于劲和杨大眼!
皇帝只能再一次训诫:“宫掖禁军是京都诸军之中最重,不容半点疏忽。先帝在时,常夸赞四叔是邦之彦士,朝之贤才,朕就再信你一次,往后必须担起辖护职责,莫使过失之音,再传到朕的耳中!”
元羽诺诺称“是”,可是一出来宫殿,就把赢来的钱塞给杨范,当着殿外许多守卫的面公然行贿:“下次陛下再查禁卫署,你还和今天一样,装瞎别告状。”
冤枉啊!谁装瞎了?只是没来得及开口!
杨范一口气憋在嗓子眼,赶紧后脚追前脚回殿内,将一把铜钱呈给皇帝,哭着表述自己只忠心天子。
说回尉窈。
她送高家四人去新宅,对方来洛阳这一路,坐厌了车,想步行,尉窈半点不勉强,边陪着他们沿宫墙外面的街道走,边向他们讲述路过的风景,风景里有何典故。
“平原公,看,西北高地上矗立的那座城,叫金墉城,曹魏时候建的,先帝才迁都来洛阳的时候,皇宫没建好,先帝就住在金墉城……”
“平原公,那道城门叫承明门,是西城墙北边的第一道城门,‘承明’二字是先帝命名的,没有名字前,洛阳人习惯称它为‘新门’。”
“平原公瞧,那边列肆繁错的集市在汉代就有了,叫金市,在金市游逛的人,大多是厚禄尊官……”
“咱们现在是一直向南走,平原公,听到水声了么?”
“听到了,听到了。”高肇眉开眼笑地点头,谁不喜欢被奉承呢?尤其离开皇宫前见识到这位尉女官的厉害,被厉害的官员……还是这么清秀的女官奉承,他心里那种得意劲儿,别提了。
看来以后得多读书了,不然满肚子奉承回去的话,因为不会说而不敢说!
他有多开怀,他的弟弟高显就有多不满。凭什么啊,封的爵位都是“公”,他也是天子的舅舅,凭什么因为高肇排行在前,就句句被恭维,视他而不见。
“我……”高显刚要说“我也听见了”,尉窈却又只对着他兄长讲述:“水滔所在叫‘蒙汜池’,‘蒙汜’的意思,是指太阳落下的地方,平原公要是对‘蒙汜’的典故感兴趣,我廨舍里就有古籍,我自己写的解释,明日拿来送给平原公。”
高肇快要手舞足蹈了,连连点头:“好好好、好好好。”
高显鄙夷不已,小声和侄子高猛、侄女高英说:“你们四叔年轻时要是有这好学的劲头,说不定能考进太学呢。”
高猛“嘿嘿”两声,问:“五叔,天子封给咱们的爵位,是不是很厉害,能逛金市的那种?看来五叔也不知道,那我问四叔……”
“问什么四叔?你四叔最好不懂装懂,等我问了尉女官后告诉你。”
高英翻个白眼!反正啥好事都没她的,她就不该陪着进宫!
尉窈带着高家人走上铜驼街,大道铺石,以槐树和柳树把街面又细分为三条道。不等高肇等人见识铜驼街有多繁华,在前领路的侍卫又一拐,从丈高的筑墙夹道穿行。
尉窈指着北侧的筑墙,才要讲述墙内的官署是哪,就听后方有威风凛凛的开道声。
“让道,司徒通行——”
“让道、让道!”
广陵王元羽除了担任车骑大将军,还兼司徒职,司徒府正是他在宫外处理公事之所。
元羽的坐骑是万里挑一的良驹,比壮汉都高出许多,他前后护卫的骏马全部是黑色,也似知晓主人的身份,和人一般睥睨周围,更增气势。
随元羽手一挥,护卫们止步,他轻抖马缰上前,离尉窈近到只有一步距。
她身侧的高肇、高显、高猛、高英胆怯病犯,全开始腿抖、牙抖。
尉窈揖礼:“给事黄门侍郎尉窈拜谒司徒。”
官员之间私下称呼有个习惯,颇有交情的,下级拜谒上级时,不会报自己官职的全称,这样会显得生疏。
尉窈以前遇见元羽时,都是自报“黄门侍郎”。
这相当于二人心照不宣的一个暗号。
元羽明白了,目光在打抖的几人头顶掠过,掠回来,然后他声音清清冷冷地问尉窈:“当值的时辰,为何闲在宫外?”
“回司徒,下官正奉陛下旨意外出办差。”
“办的什么差?”
“陛下交待的差。”
“呵,尉侍郎以前见本王时,可没这么威风。”
尉窈声量不改:“司徒说笑,我非在休沐日,公事公言,若说威风,不过是臣子该有的谨慎。”
元羽:“书读多了就是好啊,巧舌如簧。”
“多读书自是有好处的。司徒若无公事交待,我继续去办差了。”
高肇几人紧紧跟着尉窈走,几次想回头瞅瞅骑高马的贵人还在不在原处,又惧怕至不敢回一次头。
“刚才的贵人是天子之叔……广陵王元羽,这位宗王担任司徒官职,也是掌管城中禁卫的大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