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水一战,以偷渡的方式离开。按理说,华国应该没有他割舍不下的人和事了。
樊铎匀沉默了一会,和她道:“也不无可能,其实1964年的时候,魏正并没有偷渡成功。后来在农场劳动改造了几年,再后来,我在羊城那边听说,他似乎是抱着一个油桶,冒死偷渡走了。”
爱立有些不解地道:“如果真是他,那都走了,干嘛还回来?”她记得魏正挺倒霉的,他的父亲是国党高级将领,但是建国前几年的解放战争中,死于战场了。按理说,不应该后续会追责到魏正身上来。
但是在疯狂的年代,很多事都是无法用常识来推断的。他可以上大学,却无法正常地生活。
樊铎匀望着她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微微笑道:“黎所长不是说,这边有人对他有恩惠?也许是回来报恩?”
爱立指了指自己,“不会是因为我吧?”当初原主虽然借了一笔钱给他,把自己搞的得了浮肿病,但是那两百块钱,对彼时魏正的困境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吧?
爱立道:“也许人家只是单纯回国做生意的,这一次要是顺利的话,他肯定能帮他们公司在华国拿下大单子。”
樊铎匀没有多说,只是和妻子道:“最近接待西德访问团的事最重要,郑卫还是魏正,缓一缓再说吧!”他和爱立成婚多年,知道她现在迫切地希望在事业上做出一点成绩来。
爱立点头:“那倒是。”不管郑卫是因为什么原因而帮助了研究院,最后梅院长都会酌情给予感谢。仔细说起来,和自己是没有关系的,她的当务之急,是完满地组织此次与西德纺织团的技术交流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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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8日,爱立跟着黎东生、余明明和外交部的同志,一起到机场接西德的纺织访问团,大卫也在其中,远远地就朝她挥手。
大卫已经知道华国人见面是握手,朝爱立伸出手道:“艾琳,我们又见面了。”
“是,大卫,谢谢你先前对我的帮助,这次在华的旅程,如果有什么事,欢迎你随时来找我。”
大卫笑道:“艾琳,谢谢你的好意,希望我们这次能碰撞出不一样的火花来。”
按照行程,他们本来是该回酒店,稍作休息,但是大卫迫不及待地要跟着她去看机器,其他几位工程师,也表现了一点好奇来。于是,一群人托了外交部那边,帮他们把行李放到酒店,然后就径直去了纺织科学研究院。
爱立看着崭新的三台机器,和他们介绍道:“这是我们的A189型梳棉机,我们对它的放气吸尘排杂系统做了一些改动,比如在锡林道夫三角区的吸点,我们增至了6个,机外是吹吸结合式,共设了两个静音箱……”
她侃侃而谈,余明明在一旁给她做翻译,大卫和其他工程师时不时提出一些问题,比如“前部和后区的风量是多少?”“风量是否稳定,如果不稳定的话,波动区间是多大,在这个范围内对效能的影响,有没有做测试?”
这些问题,是大家思索到的,但是都做好了对方无法给出肯定回答的准备。因为华国这些年在科研上的停滞不前,是有目共睹的。
纵然是华国的首都,他们从机场出来,都能感受到华国在经济上与欧洲国家的巨大差距。也就不由得对华国的梳棉机,减低了几分期待。
而这些问题,爱立早就在实验室里,经过一次次的反复试验,而得出了准确的答案。
因此,当大卫听到一串串精确的数字,从艾琳嘴里蹦出来的时候,心里都有些叹服,忍不住和她确认道:“艾琳,这台机器,是你们从德国回来以后做的吧?”
爱立也没有隐瞒,笑道:“是,它结合了一点,我们在德国参观的样机。”
大卫笑道:“艾琳,你和你的同事们,真是做了很充分、严谨的试验,我想你们以这样的态度来研发梳棉机,肯定会追赶上国际先进水平。”
爱立笑道:“这是我们的目标,我们也希望借着这次技术交流的机会,促进我们对彼此的了解和认识,以后能够合作研制出比这台性能更好的梳棉机。”
一群人没有吃饭,就展开了热烈又友好的讨论。
梅子湘闻讯赶来的时候,发现围观的人已经里三层外三层,也不知道是来看热闹,还是真的对这一场纯粹的技术交流感兴趣?
因为年纪稍微大些,她没准备往前头挤,稍微听了一会儿,见局面还不错,就准备回去。
黎东生个子高,一眼就看到了她,忙出来准备喊她一起去谈谈。不成想,等挤出人群来,梅同志已经没有了影子,倒是发现,郑卫站在角落里,默默地看着人群中间的沈爱立。
黎东生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阳光透过窗户,轻轻地撒了一点光辉在房间里,爱立恰好站在那一片光影里,整个人看起来都熠熠发光。
而注视者的眼睛里,也像拢了一层光亮。
此刻的黎东生,忽然确定,这个人是冲着爱立来的。就是不明白,从郑卫这边看起来,俩人像是颇有些牵扯的样子,而在爱立那里,似乎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认识爱立很多年,知道爱立除了家庭外,一门心思都扑在工作上。暗自忖度,是不是爱立平日里做了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