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结果赢的却是儿子,父王——”
吴贤怒道:“你放什么屁话!”
他年轻时候杀过兄弟,不代表他能狠心杀儿子,若真干得出来,长子坟头草都有一人高了,还能活到这把年纪,跑来跟他发疯?
长子却再也不信他一句话了。
他眼泪婆娑:“成王败寇,儿臣输了。”
吴贤疲倦背过身。
预备喊人过来将长子软禁起来。
怎么处理,他还没想好。
尽管长子今天发疯,说了太多大逆不道的话,但也确实触动了吴贤,让他心中悔恨交加,然而他不认为都是自己的错。他已经痛失一妻一子,不想再失一子。这孽子不孝归不孝,可他也不缺这一口吃,养着吧。
只是,事情发展总超出他期许。
吴贤感觉到背后传来的剑锋破空动静,千疮百孔的心只剩下悲凉,长子到这一步还想刺杀自己,真的失望透顶。他暗中警惕运气,等来的却是某个重物倒地,佩剑落地。
他脑中的警铃发出刺耳尖叫。
双腿在一瞬被抽空了全部力气。
待吴贤回过神,膝盖处传来一阵刺痛,地面砖石竟被他跪裂!他双手撑地,仓皇失措地转过身,长子脖颈处的血痕刺得他眼球生疼。吴贤几乎是膝行着爬过去,抱起人。
一只手捂着那道深可见骨的剑痕。
鲜血很快顺着指缝蔓延他袖口。
“大郎,大郎——”
武气不要钱地灌入。
然而长子瞳孔却逐渐涣散无神。
“二郎啊……”
这一声喟叹低喃透着无限的眷恋。
吴贤瞳孔猛地缩紧。
他的掌心已经感觉不到脉搏跳动!
“大郎!”
“来人,快来人啊!”
一阵兵荒马乱,长子尸体渐凉。
内廷收到消息的芈侧夫人,也是如今仅次于王后的芈夫人急忙赶来。吴贤被软禁脱困之后,担心她,暗中命人透露了消息。长子并未清算一众庶母和庶弟庶妹,她知道吴贤是安全的,这些日子就一直躲在内廷不外出。这会儿听到风声,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这才知道长公子、二公子和王后都死了。
她脚步顿住,进去不是,走也不是。
没人比她更清楚吴贤性格的矛盾。
他给予大夫人王后尊位,又跟她毫无夫妻温情,一年到头不见两次,夫妻比仇人还像仇人,但这丝毫不影响吴贤顾念以往感情,特别是发妻和两个嫡子都死掉的情况下。
自己这是撞枪口上了。
更让她不寒而栗的是吴贤的选择。
他选择秘不发丧。
让外界依旧以为王储软禁君父兄弟。
芈夫人看得心惊胆战。吴贤这是准备借着机会肃清两位公子在朝堂的人脉,还有一切有异心的、不忠的朝臣!被儿子和朝臣联手逼宫还着了道,还是给吴贤留下了心理阴影。
吴贤无法狠心逼死逆子,不代表他对其他人不够狠心,这个节骨眼坐不住的人,怕是全家上下都要被筛一遍!芈夫人看着冷清灵堂摆着的三口棺材,心中只剩唏嘘怜悯。
何其蠢笨愚钝的母子三人啊!
为何要对吴贤这样的人动真感情呢?
耳根软、重感情,不代表他不薄情寡义。
他的深情从来只用来感动他自己。
芈夫人暗中叹了口气,继续烧纸钱。
君心多变,吴贤选择秘不发丧刚过三天便改了主意,他不仅改了主意,还提刀跑来灵堂,视线死死盯着三口棺材,周身杀气腾腾,握刀的手背青筋暴起。芈夫人作为普通人哪受得起这威势,身体战栗不止,无尽恐惧蔓延心头,直到赶来的儿子闷声哀求。
“父王!”
少年的声音嘹亮而清晰。
两个字便将吴贤神智从悬崖拉回来,他注意到芈夫人的模样,气势尽数收回,唯余胸口剧烈起伏,握着刀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少年护在生母身前,不敢轻易开口。
只是,那双眼睛却像极了吴贤。
也像极了长子和次子少年时。
吴贤手一松,长刀脱手,重重砸在地上。
他道:“正常发丧吧,昭告国内。”
说完便转身离开。
芈夫人惊魂未定抓着儿子胳膊,压低声问:“外头发生什么事?你父王怎如此?”
儿子神色为难看了一眼棺材位置。
同样低声道:“前线战报。”
芈夫人心一紧:“战报?”
不管吴贤为人如何,他都给予自己十几年安稳生活,安稳到让她习惯了这种日子,记忆中的颠沛流离和苦难仿佛离她很远。
儿子道:“也不知是大王兄还是二王兄,伪造命令让边境将士注意信号,信号一起就攻打康国河尹。父王正因此事恼火。”
芈夫人知道她不能多问,但忍不住:“信号?什么信号?两位公子平素斗得再狠也知轻重,断不会拿高国生死当筹码。他们身死,但仍是你的兄长,岂可污蔑他们身后名?”
儿子无奈道:“儿子没撒谎。”
他在朝会听到的消息就是这个。
前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