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惊悚,但这些年后院一直没动静的贺父还是接受了现实。对外找借口说是有个儿子刚出生就被抱到庄子养着,现在终于过了夭折大劫,于是接了回来。当时的贺氏还是不起眼的贺氏小宗旁支,受关注不多。
这个说辞很快被接纳。
兄弟俩自此形影不离,他们也离不开彼此,只因其中一人是无法独立存在的文气化身,无法离开本尊太远太久。在他们还小的时候,这种束缚不仅不会让人难受,反而让他们认定这是兄弟俩特有的联系。随年岁渐长,逐渐生出不同想法,这束缚就变成了凌迟。
因为贺家需要一个健康的继承人,经过商议,一直康健的那个成了长子贺述,身体孱弱的成了次子贺信。贺信对此并无异议,他三天两头大病小病不断,也确实扛不起家庭重任。他们是兄弟也是一个人,谁继承都一样的。
直到——
二人第一次爆发了矛盾!
他们的文士之道是同一天觉醒的。
但对【天下大吉】的解读却天差地别。
贺信叹气:“兄长虽为贺氏这一支的族长,但他打心眼儿厌恶世家的存在,他打小就不喜欢父亲教导的君君臣臣一套,对那些礼仪教养也是嗤之以鼻。世家规矩繁琐不过是为了让自身有别于庶民,用礼法教条铸造尊严高台,好让庶民顶礼膜拜,受天下祭祀。”
这些规矩都是有必要学的吗?
天底下所有人都学了就能天下大吉吗?
既然如此,为何世家勋贵不肯开放族学藏书给庶民,不去教化他们学会仁礼?不仅是其他人家,哪怕是他的父亲也一样。贺氏从民间收养庶民孩子也是图他们的天赋,而不是为了教化他们。由此可见,这些都是虚假无用的,不过是为了蒙骗苍生而做下的巨大骗局。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
乱世之源在于犯禁之武,乱法之儒。
而它们又能追溯到掌控者,世家的身上。
反锁礼教,森严律法,这些铸就人上人的尊严,让愚民对他们顶礼膜拜。一旦将它们打破,用暴力践踏这些人的血骨,哪怕是抡着锄头的农夫也会意识到——不过如此。
都是人,都不过如此。
崔孝瞧了一眼祈善:“然后呢?”
贺信道:“天街踏尽公卿骨。”
其实大哥的原话更加血腥激进。
不仅要“天街踏尽公卿骨”,还要“辕门遍挂权贵头”,什么世家大族、公卿勋贵都不该存在。这个世界应该交给庶民,他们自然会找到生路,不需要有人高高在上的指点。
崔孝:“……”
敢想敢做,吾辈楷模。
想法不能说不对,但也不全对。
即便这世上没所谓世家大族、公卿勋贵,庶民之间的斗争未必就不血腥了,甚至会更加血腥,因为他们无所拘束。因此,庶民更加需要一套独属于庶民的法则,方能拨乱反正,在乱世中建立适合每个人的秩序世界。贺述的举动,不过是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
最重要的是——
光想着捅娄子不想着收拾烂摊子。
他不可能会成功的。
崔孝猜测:“你们兄弟为何又能分开行动了?你兄长贺述,似乎不受你的影响。”
这话是对贺信说的,却是看着祈善。
嗯,也确实如崔孝猜测那般。
兄弟二人能自由活动是托了祈善的福。
崔孝发出了哂笑。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栾信问:“祈中书不能对付贺述?”
兄弟二人有一个以化身为载体。
对付贺述不是手到擒来?
祈善:“……”
贺信道:“如今的我才是化身。”
是他将身体让给了兄长。也许是因为贺信的灵魂远不如贺述强大,所以当贺述成为肉躯主人的时候,一直大病小灾不断的身体再也没有请医问药了。若祈善出手,他不是成为游魂便是回到身体,反正对大哥没啥影响。
“……贺不作为何效忠吴昭德?”
吴昭德一向重用世家,而主上会打压。
虽说贺述的理念跟两家都不沾边,但硬要说的话,跟主上沈棠更接近一些,为何跑去效忠高国?其实这答案也简单,因为分出去的贺氏小宗在高国地盘,贺述只是就近就业。
反正最后都是要掀桌。
先掀哪张桌子没什么区别。
崔孝:“……”
栾信:“……”
四人注意到头顶不断有雷云汇聚。
贺信道:“不太妙。”
祈善等人倒是稍微乐观一些,他们是清楚四宝郡兵力的,这些雷劫应该是为了抵消地区屏障城防。只要屏障不破,己方在有所准备的情况下,绝对能守住上南最终防线。
但贺信知道的情报比他们都详尽得多。
“盯着此战胜负的势力可不少,不希望康国胜的更多,有些不方便直接参战,便在暗中使劲儿。你们真以为上南会风平浪静?”
最典型最大的势力,众神会。
自然不是主社,主社已经许久没消息了。
“西南分社可是直接派出副社的。”
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