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罗三巅峰状态不能维持太长时间,力量会自然衰弱,这种情况下,他肯定比己方先坐不住。出于这点,己方出手一定要快。于是,沈棠敲定计划当天就开始安排。
月黑风高,更深夜静。
一道黑影慌张穿梭深山密林之间。
“啊——”黑影脚下不慎踩空,刚爬起来又被什么绊倒,往前踉跄滚了两圈。在巨大惯性下,膝盖手肘被粗粝碎石擦出血痕。他顾不上流血的伤口以及胸口几乎要灼烧爆炸的窒息感,手脚并用爬起来。随着身后点点火光逼近,黑影很快就被逼到退伍可退。
“拼了!”
黑影往山崖探头看了一眼,咬牙跳下。
直到脚步声远离,双手在山壁抠出血痕的黑影才费劲爬上来。他不敢多做停留,抬头忘了一眼月亮的位置,确认好方向继续逃生。直到晨雾蒙蒙,一夜未眠又死里逃生的他被斥候拦下。看清斥候装束,黑影忙从怀中掏出血淋淋信物:“带我见你们郡守!”
刚说完,原地昏迷不醒。
当他再度有意识,人已经置身陌生环境。
看周遭陈设,明显是关押犯人的地方。他先是确认自己还活着,跟着双手摸索全身找寻信物。这才发现自己被剥得只剩单薄里衣,其余物件都不翼而飞——被抓回去了?
不,他昏迷前分明有看到杉永郡斥候。
“来人、来人!带我去见你们郡守!我有紧要事情,快来人!”他不断拍打囚笼弄出动静,好一会儿才将人吸引过来。看到来人,他吊在嗓子眼儿的那口气终于舒畅了。
不过,他见到的人不是杉永郡守。
而是杉永郡都尉罗三。
罗三一早就收到消息说斥候在巡防的时候抓了个形迹可疑的男子,未曾想还是半个熟人。男人看到来的人是罗三,浑身肌肉微不可察地紧绷起来:“怎么来的人是你?”
他视线落向罗三身后。
随同罗三一道来的都是陌生面孔。
他质问罗三:“郡守呢?”
是守城战死了,还是被罗三害死了?
罗三一眼就知他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欲计较:“问他作甚?人还活着。”
这个答案成功让男人放下了戒备。
罗三问他:“你怎会弄得如此狼狈?”
男人本不想回答他,奈何形势比人强,眼下也不是惦记私仇的时候:“运粮路上遭截杀,不敌被俘,昨夜才找到机会逃出生天。”
罗三一听这话就萌生了警惕:“哦?”
他的尾音拉得悠长,神色间是不加掩饰的怀疑。世上哪会有这么凑巧的事情?不早不晚,偏偏是这个节骨眼逃出生天?莫不是被敌人策反了?即便没有被策反,他逃出来也可能是敌人那边故意放水,用以引诱他上钩。
男人如何不懂罗三的画外音?
他羞恼道:“罗伯特,你用不着如此。”
罗三悄悄掐灭男人被策反的猜测。
此人是上一任郡守的小舅子,朝中任官多年,跟现任郡守是舅甥关系亲密。因着怜惜郡守这个外甥,男人极力在朝中斡旋,在国内粮荒且杉永郡战事不利的情况下,仍替杉永郡争取到了一批粮草,又亲自送过来。从这方面来说,他确实没有被策反的可能。
“你可否详细说说如何逃出来的?”
男人反道:“你先让我看看他。”
罗三质疑他的来意,他也担心罗三诓骗自己杀了他的外甥,他要亲眼看到才放心。
“嗤——”
罗三轻嗤一声,命人将郡守从地牢拖出。
地牢环境阴暗逼仄,潮气很重,郡守却没吃什么苦头,甚至因为早睡早起还养出几分气血,脸上有肉了。舅甥重逢少不了一番抱头痛哭,罗三冷漠看着,郡守也未趁机告状说罗三囚禁自己。男人擦擦眼角泪水,道:“不管你信不信,确实是我自己想尽办法逃出来的,为此还折进去半数的亲信……被劫粮草都收进临郡的乔单县外十五里处。”
此地还是敌人的粮仓所在。
罗三心中微动,软下声音道:“这也可能是敌人请君入瓮的计谋,以老夫跟对面几次打交道的经验,他们对俘虏看管极其严格……并非是老夫不信你,而是这个坑……”
过于明显。
陷进的可能性高达九成,明摆着让他跳。
男人道:“……我逃离前,粮仓内外并无异动,也就是说粮草都还在。不管有无埋伏等着,粮草是真的。前后数个时辰,敌人那边想转移粮草也来不及。你斟酌着办。”
罗三闭眸深思了片刻。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巅峰状态只能维持一旬,一旬过后衰竭一半,再一旬退化至十一等右更,留给他的时间实在不多。杉永郡境内粮食耗尽,军中已困窘到要杀战马。
罗三从胸臆间吐出一口浊气。
暂时打消劫掠搜刮民间补充军需的念头。
事实上,要是还无法解决粮草问题,他也可以考虑从正规军转为民间武装力量,走匪寇路线,跟着沈棠打袭击站。化整为零散落民间,隐入深山,不时冒头打击敌势力。
此法固然能苟延残喘,但有违道义。
男人的到来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