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盏茶时分,鱼生和虾生端了上来,用的是薄薄的竹篾片特制的篦子,上面铺着一层层晶莹透亮、薄如蝉翼的雪白鱼片、虾片。然后另外一个篦子则像个大拼盘似的,上面放了一碗酱料,旁边是生切白萝卜丝、黄杨桃片、红辣椒丝、白蒜头片、芹菜、腌制萝卜干、冬菜、花生仁……
刘晓斐伸出纤纤玉手指着那碗酱料说:“哎,看这个酱料啊。吃潮州鱼生,就看三个功夫。一个是食材鲜嫩,一个是刀工,还有一个就是这份酱料啦。”
“这酱料啊,用的是蒜头、豆酱、花生酱、花生油精心熬制的,每家店的方子都不一样,还加了什么就不知道了,都是祖传秘方。”刘晓斐笑嘻嘻地补充道,“潮汕人呐,古怪得很。开饭馆特讲究,自己的调料和方子都不外传,每家看起来不起眼的小店都有他自己的秘密。这家鱼生店的老板就是个老抠,我跟他打听他们家的方子,他还不告诉我呢。”
钟云华和张丽显然被美食家刘晓斐的吃货学问彻底征服了。钟云华望着满满一桌的美食,忍不住食指大动:“哎,那个,晓斐,你先说说这些怎么个吃法吧。”
这句话正挠到刘晓斐的痒处。刘晓斐轻咳两声:“大家看着啊,我先做个示范,我怎么吃,大家就怎么吃。”
刘晓斐拿出自己的小碗,夹了几片虾生放在碗里,然后依次添加酱料和篦子上的调料,一点点、一丝丝、一根跟的仿佛在计算口味的咸辣:“口味重点儿的大蒜多几片,辣椒多两根哦……”
准备完毕,刘晓斐拿出个调羹在在自己的碗里调匀,那一口虾生不多不少恰好一调羹。刘晓斐把调羹往嘴里一送,满满一口,然后双眼微闭、眉头微蹙开始鼻子里哼哼,无比享受的样子。一口下去之后,刘晓斐发现其他三人都直直地盯着她,连忙说:“看到了吧,简直不要太好吃哇!看着我干嘛,都开动呗!”
钟云华和张丽、马逸明忙不迭开始有样学样。
钟云华一口下去,刹那间鲜、香、辣、清各种味儿在嘴里面喷薄而出,层层口感直冲味蕾,登时也和刘晓斐的神情差不多,微闭着眼睛哼哼哈哈。
张丽和马逸明也是吃得眉飞色舞。不消一刻,三个篦子的鱼生虾生被吃个精光。钟云华大呼过瘾,喊来伙计接着再上。
见钟云华吃得高兴,刘晓斐说:“钟大哥,您不喝点什么吗?”
钟云华一愣,难道吃鱼生还要喝点啥才好?
刘晓斐得意地晃晃脑袋:“这您就不懂了吧。男人吃鱼生,必须得配酒啊。”钟云华笑道:“可以啊。我也能喝点,那你说吃鱼生配酒有什么讲究呢?”
刘晓斐说:“我爷爷告诉我的,吃鱼生虾生,得配米酒,有米香味儿才够爽。这鱼生虾生啊,比不过燕翅鲍,过去都是潮菜中上不了大宴席的渔民菜、百姓菜,配着米酒,才能吃出人间烟火气呢。”
钟云华抚掌大笑道:“好一个人间烟火气!说得好啊晓斐!叫那伙计过来,问他有没有米酒。”
刘晓斐笑眯眯地:“不用问,有呢。上好的本地糯米酒。”
刘晓斐招呼那伙计过来。伙计站在桌边:“要多少?”
钟云华看了一眼马逸明:“你能喝多少?”
马逸明一看这架势肯定跑不掉了,只得说:“米酒我还真的没喝过,白酒我能喝半斤吧……”
钟云华说:“那就来一斤,每人半斤。陪我喝点儿。”
……
一顿酒喝下来,从1点钟一直吃喝到下午3点,也不知道叫了那伙计加了几次菜了。总之,吃得非常尽兴。
张丽说:“要不是晓斐啊,我们还真找不到这么个地方呢。”
钟云华脸上两坨红晕,笑眯眯地说:“晓斐,今天吃这个鱼生我算涨见识了,这日本人那玩意儿和中国人的鱼生相比,简直就不值一提。从今往后啊,我再也不吃日本料理了。哈哈。”
张丽说:“哎,晓斐,这广惠还有什么好吃的?”
刘晓斐歪着头说:“多呢。嗯……有一种东西,我们本地人不能邀请客人吃的东西……”
钟云华立马来了兴趣:“什么东西你说说看?”
刘晓斐摇摇头:“还是不要了吧,都是小巷子吃的玩意儿,我们打小就知道这种东西不能主动邀请客人吃的,提都不能提。”
马逸明来广惠四年,多少知道一点,他说:“晓斐,你说的是不是那个那个……”
钟云华紧问一句:“是什么玩意儿?”
马逸明瞅了刘晓斐一眼:“河豚?”
刘晓斐笑嘻嘻地说:“哎,我可没说啊,是你们自己猜的。”
钟云华喜道:“哎,我吃过日本的河豚刺身,北京也吃过河豚,没想到广惠也有这个啊。”
张丽说:“华哥,你总是拿那个日本料理说事,我看啊,没准儿咱们吃了广惠的河豚再也不会碰日本刺身了。”一圈人都笑了起来。
刘晓斐解释道:“我们广惠啊,以前吃河豚每年都会不小心去掉几条人命,所以后来就传下这个规矩的,吃河豚除非客人主动要求吃,主人家不能邀请的。”
钟云华说:“想必广惠的河豚必然有他的独到之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