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天呆在温暖舒适;被窝里, 是一种享受，但在荒郊野外;马车上，就不那么舒坦了。

初秋这边;昼夜温差很大, 加之下着雨, 周二郎扯了薄毯盖在身上, 毯子亦是冰凉潮湿;，他忍不住又把地图拿出摊开在膝盖上，凝神细看。

看着看着，他;视线落在了一处叫牛狭岭;地方，盯了良久后, 目光渐亮……

“来人，速去请贺将军过来！”

“不必了，还是我去见他。”

周二郎声音难掩激动, 翻身起来，迅速披了件蓑衣, 抬手掀开了车帘子, 跟随;侍从见状忙上前搀扶他下车。

“大人，您慢点儿, 小心脚下路滑。”

周二郎却是完全顾不得脚下泥泞，泥点子溅在素色;衣袍上, 大步流星朝着前面贺明堂;马车走去。

“深夜打扰贺将军休息, 周凤青失礼了。”周二郎在车窗外拱手一礼。

“周侍郎不必客气，找本将可是有什么急事？”贺明堂正准备躺下休息, 见周二郎突然深夜来访, 不仅有些吃惊, 命人请他上车。

周二郎坐在贺明堂对面, 组织了一下语言, 问道：“不知贺将军对此行是何想法？”

贺明堂看了周二郎一眼，反问他：“周侍郎有话不妨直说。”

周二郎一笑，“既如此，周凤青就不与贺将军兜圈子了。”

微顿，“哈撒等蛮夷部落对我大乾边境;骚扰由来已久，究其根本，乃是游猎民族骨子里;掠夺本性和其生存条件所决定;。”

“是以，我们大乾朝无论送多少公主，签订多少次停战协议，都只是权宜之计，不解决根本问题。”

能意识到这一点儿;人，决非泛泛之辈，贺明堂目光微闪，示意周二郎接着说。

周二郎继续，“不出所料;话，我等这次来西北最好;结果也无非是打退啥撒等部落;进攻，暂时签订一个不会被遵守;停战协议，对方暂时退军，过不了多久又要涛声依旧，循环往复。”

这话说得太过直白，显然出乎贺明堂;预料，身在官场，有时候大家都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儿，却是不能说;，尤其事关朝廷;颜面。

周二郎就这么坦诚地说出来了，摆明了是要打开天窗说亮话，所以，前面都是铺垫，他接下来要说;话才是重点。

贺明堂就着他;话头，道：“对此，周侍郎可有何应对之法？”

周二郎抬眸，目光坚定，缓声道：“打，狠狠地打，把他打残了，打疼了，打趴下了，打到再也不敢升不起与大乾做对;想法。”

贺明堂不语。

打？你说得倒是轻巧，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要能打不早就打了吗，你以为打仗打;是什么，打得是银子，打得是粮草，打得是装备，打得是你大乾朝;实力。

打一仗两仗还可以，打个半年，你消耗得起？

周二郎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继续道：

“以目前;敌我形式，显然是以哈撒为首;蛮族占据了主动，他们灵活机动，能进能退，能多抢我大乾一座城池就多抢一座。

你;援军来了，我打得过就同你打，打不过无非就是退回到部落里

相反，你方若要深入到我们;部落作战，对不起，我哈撒全民皆兵，上至六十岁;老叟，下至还喝奶;娃娃俱都是马背上长大，骁勇善战！

你大乾想打我，那就必须得有足够;骑兵才能与我抗衡，你大乾现在是屯兵制，闲时种地，战时打仗，你若想培养大量;骑兵，就必然会减少农民;数量，影响你;粮食生产。

——所以，以你大乾肯牺牲如此大;人力财力来培养这这样一支骑兵吗？”

贺明堂：“所以呢，周侍郎有何良策？”

周二郎一字一句：“放弃风离城，洪阳城亦当弃之！”

贺明堂愕然，风离城守不守意义不大，这点儿他很清楚，可你说洪阳城也要放弃，这不是瞎胡闹吗？

有点儿脑子;都清楚洪阳;战略地位，前面说得头头是道，果然还是个外行，贺明堂耐着性子道：

“周侍郎;意思是——”

周二郎：“我大乾军队最强;莫过于我们;步兵，数量最多;也是步兵，步兵善守，尤其我军;重步兵更是善于射程极远;长弓驽射。”

听到这里，贺明堂;神色开始多了几分认真，一个文臣能看到这一点儿也是相当不易了。”

周二郎：“所以我们当——”

……

周二郎同贺明堂讨论了整整一夜，最终定下确切;作战方案，两个人都知道此举若传到朝廷必遭反对，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此计若成，至少可保大乾边境十年安宁！

天光微亮，雨势渐停，贺明堂难掩脸上;激动，亲自为周二郎掀开车帘，送他出去。

望着周二郎;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