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兴生并没有怀疑儿子作假。
他和陆安清再不对付,也不会去怀疑儿子的人品。
更何况前妻的字他也认识,那根本不是能仿得了的。
只是,这份清单和他拿到的那份……相差太远了!
前妻蒋芳华去世之前,确实给了他一个木箱,然后给了他一份物品清单。
但其实陆兴生根本没怎么看。
他那时候正面临着升职,妻子忽然没了,家里还有个未成年的儿子,搞得他无论工作还是生活全都一团糟。
那段时间儿子因为母亲去世情绪不好,天天不是哭就是默默地坐着一言不发。
母亲留下来的木箱他也一直放在自己的房间,说实话陆兴生压根就没有想过要去看看里面到底放了些什么。
总不过就是前妻留给儿子的一些念想,还有她的书和学习资料之类的。
那些东西陆兴生根本没兴趣。
再后来他娶了沈英。
加之运动来了。
沈英说前妻的成分不好,怕她留给儿子的遗物里面有违禁品,说让他把箱子要过来好好查查。
陆兴生想着沈英比他细心,就把这个工作交给了她。
后来他知道儿子和沈英因为箱子的事儿打了一架,为此沈英还委屈地哭了一场。
听说是因为她要把那些有违禁嫌疑的书和资料烧掉,然后儿子不愿意,陆兴生难得地在家里发了脾气,还把陆安清给打了一顿!
后来他亲手把箱子抢走交给了沈英,让她把违禁的东西处理掉,然后把剩下的上交给了主管部门……
前几天他找沈英要那箱子里的东西,沈英吭吭哧哧半天也没有拿出几样。
他发了一通脾气后,逼沈英拿出了退回物品清单。
清单上的东西和家里还剩下的中间确实有一定的差距,这也是他为什么追问家里存款的原因。
陆兴生是想用存款把缺失的那几样给补足的。
可现在,看着手里的这份清单,陆兴生才意识到家里那份里面的东西连这个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陆兴生的脑子嗡嗡的,一时间都不知道要如何思考了。
好一会儿他才咽了口唾沫,道:“这个……和还回来的东西不太一样。那个时候太乱,很多东西都被破坏掉了,还有很多都遗失了。估计你妈妈留给你的东西,很多都在那时候损毁了。”
对!一定是这样,都在那时候损毁了!
陆兴生越说越觉得应该就是如此。
他重新挺起了胸膛,望着陆安清说:“安清,你妈妈留下来的东西确实损失了一部分,但这个没办法,要怪只能怪历史的原因。”
“那你看看这份。”
陆安清显然早就意料到他会这样说,根本不给他滔滔不绝的机会,从口袋里重新拿出了几张纸递了过去。
除了两张纸,还有一份证明。
他先看了那两张纸,看到上面的字迹是儿子的,内容则是两份物品清单,单子的末尾都盖着善后办的公章。
陆兴生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又拿起了那份证明。
证明的内容很简单,就是说明盖了公章的那两份抄录清单内容真实有效。
陆兴生还想再问两句,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哟,安清回来了啊?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回来也不去叔叔家里坐坐?
你这会儿过来干嘛?过来和你爸商量怎么办喜酒,日子定了没,到时候记得给叔叔下帖子!”
来天河人还没进来,那大嗓门已经嚷嚷得整个走廊都能听到他说的话了。
陆安清来之前虽然和来叔见过面,但是并没有告诉他自己来部里的具体日期。
他还是不想让来叔掺和进他和家里的这些事情里去。
可显然来叔并不这么想。
他这么主动找过来,那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过来给自己帮忙的。
既然是这样,那陆安清再矫情也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他当即站了起来。
听到来天河的声音陆兴生皱了皱眉。
只觉得老战友真是太闲了!
居然这时候跑过来串门!
他下意识地就想把那些清单收起来。
而这时陆安清已经冲着刚进门的来天河笑了笑说:“来叔,好久不见了,您这些年还好吧?
我还说等忙完这两天就带着媳妇和儿子们去看你和阿姨,没想到这会儿就碰到了。
您来得正好,我正说要去找组织上反映个情况,偏巧您这位党委书记就过来了。”
听了这话,来天河挑了挑眉。
他没有接陆安清的话茬,而是几步走到办公桌前,先抬眼看了看陆兴生,然后抽走了他手里拿着的那张清单。
陆兴生的脸色顿时变得五彩斑斓。
来天河毫不客气地在陆安清腾出来的那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他一边看清单,一边说:“你小子几年不见说话一套一套的了,还找组织反映情况。
你有什么情况要反应的?直接跟我说就得了。”
陆兴生这会儿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气的眉头接连跳动了好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