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血兰花(4)(1 / 11)

掠食者与人类最大的区别不在于吃与被吃, 而在于三观大不相同。

如果一个人光露面就吓晕了猫狗,那么他会怀疑自己究竟长得有多丑,才会造成‘连非人类都看不下去’的局面?

轮到阿萨思, 她只会对“一个照面就吓晕猎物”的现状感到非常满意, 并期待自己长得更威武狰狞一点, 以便在狩猎时占据更大的优势。

至于所谓的美丑, 在生存竞争中只是次要的东西。

物竞天择,激烈残酷, 唯有有实力活下去的生物才有资格考虑温饱之外的事。

她笃定, 全世界只有人类会在没有实力的情况下还看重“外形和脸”,不仅在乎自己的, 还在意他人的。

就像现在, 被女孩掐醒的土著一睁眼又看到了她, 再次被骇得晕了过去, 气得女孩扇了他几个巴掌。

阿萨思没在意人类的小插曲,只丢下蛇尾的残骸,捞起巨蟒的上半截啃,吃得很香。

在一名土著和三个小孩的注视中, 阿萨思慢条斯理地吃饱, 把剩余的部分留下。接着,她冲他们一声低吼, 甩着长尾进入林中。

她的意思很明确:你们可以吃了。

这是食物链的规矩, 一块好肉由掠食者先吃,再逐级分配, 最后各凭本事争抢。

譬如狮群捕获了角马,就由雄狮与主力先吃,再分给幼狮与伤患, 待它们都吃饱了,才轮到鬣狗和秃鹫分一杯羹。而越是后来者,越会为了残羹冷炙打架。

所以,阿萨思一吃完就允许人类“上桌”的行为,完全是一种友好的举动,更是一位掠食者所表现出的最大善意。

对她来说,人类充当诱饵,她得到了巨蟒。按出力分配,他们吃她剩下的有什么问题?没毛病。

但对土著来说,掠食者吃饱了没拖走残骸继续吃,等同于大自然的恩赐。

是以,野生野长的土著在回过味后怪叫一声,赶紧招呼三个孩子捡肉,又拍醒了同伴,让他回部落求援并疗伤。

被唤醒的土著胆子是不大,但生命力却很顽强。只要身边没有恐龙,他即使浑身被巨蟒的牙齿割了十几道口子,鲜血淋漓,也能爬起来直奔部落,只留下零星几个血脚印。

不多时,十一名土著抵达这里,他们飞快地收拾残骸、夹起三个孩子返回部落,之后便是漫长的询问和三观重组的时间。

伤患敷着草药,大肆渲染阿萨思的恐怖:“阿鲁塔姆真实存在!我看到了,祂是一头巨兽,跟我们见过的每一头野兽都不一样,因为祂的皮肤是用珍贵的银做的!”

他指向一只氧化的银杯,这还是几年前进入亚马逊的外来者遗落之物:“就是这个颜色,祂是银做的,比岩石还坚硬。”

“祂的头比我们的草屋还大,眼睛是两块虎眼石,嘴里全是骨刀。苏库根本不是祂的对手,祂一口咬断了苏库,吃掉了它的肉!你们也看到苏库的尸体了,它的脊椎断了,那是我们办不到的!”

他说话中气十足,仿佛从未受过伤。

许是第一次成为部落的焦点,情绪激动之下,大量肾上腺素的分泌让他处于亢奋的状态,他越说越离谱,直言阿鲁塔姆会飞,祂是从天而降的……

另一名土著和三个孩子还算靠谱,他们只回答了自己看到的部分,对无知的部分不做任何猜测。

萨满不语,她看向炖在锅里的蛇肉,又看向为数不多的蛇草——她明白,部落切实需要蛇草以外的帮助了。

属于苏库的繁殖季到了,阿鲁塔姆在这一时节降临本就是神灵给的启示。作为萨满,她应该为她的部落搏一把,而不是畏首畏尾。

于是,她吩咐族人做好布置,搬出祭品,为庆贺阿鲁塔姆的到来,他们要举行一场祭祀。

萨满祭祀,是传说中人类与神灵沟通的渠道。

生活在钢筋水泥中的外来者从不相信神秘的力量,而成长在天地雨林间的土著人却将此奉为圭臬。

是后者愚昧落后吗?

不,不是。只是萨满祭祀的神奇之处,前者从未有过体验。

阿萨思也是如此,她只是吃饱了撑的四处走走,穷极无聊才来围观土著。

不料他们不做采集和狩猎,也不捣药和戒备,反而把好端端的蛇肉全倒在晒架上,又撒上一些绿色的细碎沫子,做出了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举动。

当他们戴起狰狞面具、头插彩色羽毛时,她还想不通他们在搞什么。

直到他们人手一面蛇皮鼓,手脚绑起骨铃,嘴里发出奇怪的叫声开始绕着萨满旋转,她才“恍然大悟”,认为他们是到了求偶期,需要像鸟一样通过“多彩羽毛”和“奇怪舞蹈”来吸引伴侣的注意。

可结果,人类的“伴侣”不见踪影,她倒是受了影响,竟不自觉地朝他们靠近。

很奇怪,特别奇怪……好比她有“第二双眼”,人类似乎也掌握着一种超越语言的“语言”。

它不靠喉咙发声,而是通过特殊的节奏和韵律,将万事万物拉到同一个频率。

鼓点应和了心跳的加速,铃声融合了溪水的奔流,羽毛捕捉着林风的轨迹,而土著传出的呼唤仿佛每一种生灵的吼叫,高高低低,此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