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航把红牛罐子放回原来破烂塑料瓶的位置,左右看了眼,行,当路标挺明显。
把小漂亮送回家,颜航这双腿都要累细了,一刻也不能放松,帮田飞兰去附近的菜鸟驿站取了两个快递回来,又趁着没下雨,把洗衣机里面的衣服晒出去,这些事儿都干完,差不多就得出发去接大漂亮放学。
大漂亮的小学离原来的家近,离九堡铺有点远,他扫了个共享单车才骑到,站在小学外面,跟着一帮平时在公交车上娇弱到一阵风就能吹到,在学校门口抢着接孩子却一个个健壮跟短跑冠军似的老头老太太一起站着等。
六年级的队伍迈着整齐的步伐从学校走出来,其他同学三两成群,叽叽喳喳跟小麻雀似的,只有走在队伍后面,个子最高的大漂亮一言不发,两只手拉着书包带,低头闷声走。
颜航顿了下,喊:“廖晓春。”
他都没敢在外面叫大漂亮的小名,怕孩子不高兴。
大漂亮闻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然后闷声走过来,就叫了声小舅,其余一句话也不说。
颜航从兜里掏出棒棒糖,塞她手里,说道:“走吧。”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往家走,路上颜航问她今天怎么样,大漂亮也都用简单的短句来回答他,一句话不超过十个字。
颜航不大在意,大漂亮这孩子性格就这样,沉默寡言,并不是跟他这个小舅关系不好。
今天第三次把人送回九堡铺,颜航还是没在沙发上坐下歇会,身体很累,想在家躺着坐着歇会儿,精神却比□□更疲倦,叫嚣着渴望短暂的寂静。
俗称,想一个人呆会儿了。
颜航赶在田飞兰给他安排新事之前,穿上鞋。
“去哪儿,航子!”田飞兰背对着他站在厨房,好像后脑勺上长监控。
“溜溜。”颜航说。
“早点回来,刘翔。”田飞兰说。
颜航从门边拿过伞,打开伞柜的时候想起来,他前阵子打游戏得过一个奖品伞,正愁没地方放呢。
那人的平行四边形伞都破损成那样子了,要不要——
管闲事折寿。
颜航念了一遍,推门出去了。
过了会,他又冷着脸推门回来,还是拿出那把折叠伞,随手塞进上衣兜里。
推开门出去,站在家门口的巷子里,有点迷茫,不知道该去哪儿溜。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中午放路标的街口,那个显眼的红牛罐早就不知道去了哪儿。
瓶子显然又被不知道哪个手欠的拿走了。
颜航盯着只剩下绿草青苔的墙根发了会呆。
那个长发翘臀的男人回来时看不见路标,以他那个狗啃的忘性,应该还是找不到路的吧。
要提醒他吗?
要重新放一个路标吗?
胡思乱想一大堆,颜航甩甩脑袋,赶走跟他日常生活无关的插曲。
矿泉水瓶是他扔得没错,但答应给放回去的红牛罐也放了,他没什么对不起对方的。
人不能管闲事,会折寿。
老颜走的早,就是因为爱管闲事。
颜航插着兜,打起伞,转身朝另一边走去,走了几步,他停住脚,又退回来。
又走出去,又回来…
在街边跟跳探戈似的来回几遍,最后从兜里掏出手机,原地蹲下。
他跟自己说:在这等到下雨,要是那个长发傻逼还没来,他就不管了。
打开手机里面的旅行青蛙,那只叫“快乐小颜”的蛙儿子看起来去了个下雨的森林,给颜航寄回来的明信片里,蛙儿子正撑着荷叶当伞,伞底下,跟他一起蹲着只躲雨的小松鼠。
行啊,今天还交到新朋友了。
头顶上轰隆一声,黑密的云层再次逼来,细如针的雨丝密密的落下。
颜航站起身,把手机装进裤兜里,拉开书包拿出那把黑伞,准备回家。
说等到下雨就走,绝不多留。
撑着伞,刚一脚迈入雨幕之中,再一抬眼,从远处的小巷迎面走过来一个人。
大红伞、平行四边变形。
颜航站住脚,等着他走近,别说,他们俩还挺有缘分,这都能刚好遇上。
下班时间,狗都轻松,那人走路速度稍微慢了些,没什么要紧事,跟散步似的,小心翼翼绕开泥坑。
今天他的长发扎起来了,随手再脑后梳了个高马尾,看着比早上的样子清爽也正经了不少。
用老颜的审美来说,那种一天到晚披头散发的,看着就不是正经人。
颜航看他都顺眼了些。
他撑着伞走上前,挡住男人的去路:“我,李大强。”
说完他顿了下,有时候觉得自己真挺听话的,居然还真就认下了这么个名儿。
那人站住脚,抬起眼,看着他的目光跟早上一模一样,很快地划过一丝迷茫,随后又被很好的掩饰过去。
这套动作他似乎已经做了太多遍,成了下意识的习惯。
颜航不吃他这套,冷冷说:“早上刚见过,你要是敢说把我忘了,我就跟你打一架,不开玩笑。”
“有点耐心啊小酷哥。”那人笑起来,豁然开朗的样子,“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