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臣有一事想对裕王殿下说,未免裕王殿下声誉受损,还请裕王殿下听臣一言。”
裕王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卢观昭能感受到裕王因一而再再而三被人打断的阴鸷。
“哦?”裕王声音似笑非笑,“世女殿下有何高见?”
因为自身缘故,裕王其实很讨厌那种衣冠楚楚之辈,但看在卢观昭是英国公世女的面子上,她还是压抑住了怒火,倒是要听一听卢观昭要怎么劝她。
无非就是劝阻,裕王低头看了眼仍瑟瑟发抖的小黄门,冷笑一声,眼里划过残忍的趣味。
那么就给这宫奴一份希望,再将她拖入绝望,裕王最喜爱看到这样的神情,内心的暴戾能得到安抚。
“回殿下的话,上书房乃是朝臣常入之所,圣人也时常临驾,裕王殿下若是在此严惩宫奴,怕是会极快传入朝中,让朝臣们误会裕王殿下是暴戾恣睢之人,于殿下名声有碍,也让贤德卿郎*因殿下受朝臣弹劾。”
纪温仪听到“误会裕王殿下是暴戾恣雎之人”差点笑出声,难道裕王殿下不是吗?如果不是看从嘉如此泰然自若、浩气凛然的样子,还以为从嘉在讽刺裕王殿下。
裕王本来是想听听卢观昭说什么,之后再用行动狠狠打她的脸,但听完卢观昭的话,裕王神色微变,她顿时也意识到了这是什么地方。
上书房向来庄重严肃,在这里已经算是半只脚踏入朝堂,一些等级高的大臣甚至都不用特地打招呼都能出入。
今天要是裕王太过,恐怕第二天齐王那边听到风声就能立刻对裕王进行激烈的弹劾攻击。
卢观昭的话也让裕王想到她父卿虽然已经说动圣人,但是还没有完全拿到六宫协理大权。
然而如果这时候退缩,会让裕王面子上挂不住。
卢观昭又适时道:“如今这小黄门有错在先,若是轻轻放过也有碍殿下颜面,然殿下若是亲自严惩恐有风言风语,六殿下乃是您的亲姐妹,若是让六殿下代劳,便能告知众人您深仁厚泽、宽厚待下。”
裕王身旁也有近侍察言观色,眼见裕王随面上不显,但很显然已经有些动摇,便悄悄上前。
“殿下,您从后殿而来之事万万不可落下马脚,若是在上书房逗留太久,让六殿下等人知晓您从何处而来可就不好了。”
裕王也想起来自己来上书房之前是干什么的,她虽然容易冲动但并不蠢,此时只能将这口恶气先吞下,冷笑了一声。
“世女如此巧言令色,怪不得母皇多次称赞,既然如此,那便由小六你来惩戒她,记住,若是让本王不满意,便不会像现在这样这么好说话了!”
说完裕王便拂袖而去。
逃过一死的魏秋激动得再一次磕头,这一次是真心实意满怀感激之情:“多谢六殿下!多谢世女殿下!殿下们的大恩大德奴婢没齿难忘,今生今世奴婢愿用性命报殿下们的救命之恩!”
六皇女望着裕王远去的方向,她回头看了眼刚刚裕王出现的地方,若有所思,随后便命人扶起这个年幼的小黄门。
“若是要报恩,便报英国公世女,孤并没有做什么。”
被扶起的魏秋立刻听命,疯狂向卢观昭谢恩,眼里的感激与狂热之情让卢观昭都感觉到难以招架。
她摇了摇头,“我不过借殿下威风,否则也无法。”她看向六皇女,“殿下,接下来……”
她的话并没有说完,因为刚刚裕王已经放下狠话,像这种处理不好很容易让六皇女和三皇女之间起龃龉,对还没入朝堂的六皇女不好。
纪温仪在一旁则不高兴,恨不得给裕王套麻袋:“裕王未免也太过嚣张,竟然还羞辱殿下!太过狂傲无礼了!”
卢观昭道:“裕王有恃无恐,恐怕与贤德卿郎也有关系。”
纪温仪也想到了后宫的事,虽然说圣人后宫不好言明,但是到底她也出身皇族,父亲乃平阳大长公主,也听闻不少前朝后宫的大事。
纪温仪皱起眉,扫了一眼头破血流的小黄门,问六皇女道:“殿下打算怎么做?”
六皇女从思考中回过神,她朝两个小伙伴笑了笑:“无碍,三皇姐贵人事忙,大约过几日会忘了此事,这个孩子我便先带回宫,若是之后三皇姐问起来,我便说父后看上了她,让她入长春宫侍奉,皇姐也说不了什么。”
卢观昭见六皇女看起来神色如常,心下一动,也忽然想起裕王刚刚起争执的地方有些不对。
她刚想问这个撞到枪口上的小黄门,见没见到刚刚裕王是从什么方向来的,便又听见有人来报。
“江都帝卿到。”
三人都纷纷一愣,六皇女略微皱起眉,纪温仪则是心情转为愉悦,揶揄地看了卢观昭一眼。
六皇女示意身旁人先将小黄门带走,随后便看到身着华服的男子走了进来。
怎么回事?
卢观昭觉得今天是不是出门没看黄历,如果不是因为裕王耽搁了一会儿,她现在已经出宫美美吃晚饭了,而不是又被江都帝卿堵在宫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