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几年前,我十七八岁的时候,因为家境不好,为了能够让弟弟上大学,我只能选择辍学出来打工。我的第一份工作,是在镇里的一个饭馆,当服务员,包吃包住。”雷婷婷没有直接回答韩昀的问题,而是压低声音自我描述着:“我就是在那时,碰到的于世杰。他第一次来,只点了一盘花生米,然后喝酒,一个人坐在角落。可能也正是因为这样,他给我的印象很深刻。” “那时于世杰也才二十几岁吧?”于淼淼问。 雷婷婷点了点头说:“是的。从那天以后,他就开始经常来,有时候中午一趟,下午一趟,都是过来吃饭。因为是熟客,所以就会偶尔聊上几句。于世杰那时长得还不错,说起话来幽默风趣,有一天中午,他过来吃饭,我突然就感觉肚子疼,老板跟老板娘让我去医院检查检查,可是饭店正赶上饭口,他们走不开,在角落坐着的于世杰站起身主动请缨。他扶着我,打了辆车去的医院,然后跑东跑西替我办理。”雷婷婷回忆当年,偶尔从回忆中走出来,还不忘回头看一眼儿子的卧室,然后将声音压得更低说:“我犯的是急性阑尾炎,做了手术后在医院呆了差不多一周,期间都是于世杰在陪我,给我打饭,帮我盖被,逗我开心。也是那段时间,我对他产生了好感,彼此之间的了解也更深了。好像是在我快出院时,那天他突然问我,想不想跟着他去赚大钱,他说我在饭店,就算打一辈子工,也赚不了多少钱。” “你心动了。”韩昀也压低声音说。 “很难不心动,哪个女孩不想找个干干净净,体体面面的工作。虽然那个饭店的老板和老板娘对我很好,可是他们对我再好,我也是个服务员而已。出院后,我便辞了职,其实这也表示,我信任于世杰,同时,已经默认了跟他的关系。”雷婷婷抿了抿嘴,拿起水杯喝了口:“我没想到,他说的大买卖,就是倒卖婴儿。” “他是倒卖,那是谁把婴儿卖给于世杰的?”于淼淼问。 “大多数都是孩子的亲生父母。于世杰常年干这个,已经撒好了网,他前两年都会去相对偏远的乡村,趁着半夜摸进去,看哪家房子破,生活肯定不如意,就把自己打的小广告塞到门里。广撒网,这样做的确有用,果然没多久,一家人就打电话给他,询问细节。其实有的人家,是实在无奈,需要卖孩子换钱,有的人家,则是觉得这样还年轻,买一两个婴儿换钱不算什么,反正自己有了个孩子,或者还能再生。认识我,劝说我跟于世杰干时,他在这样已经形成了体系,就是他有下家,也有上家。下家负责到处找寻找婴儿,上家则是到处寻找买婴儿的人家。上家下家其实是不认识的,他们都通过于世杰。” “还形成了一个系统。”韩昀皱眉皱眉:“你们只做婴儿的买卖,还是……” “开始只做婴儿,差不多刚刚断奶,一年多的婴儿。好的时候,一年两三单,差不多六七万块钱。后来有一次,上家找了个客人,对方不要婴儿,要三四岁左右,能走能跑但没记忆的小男孩。于世杰本不想干拐卖儿童的事儿,可是给价很高,一个小男孩就出到了十万。”雷婷婷手里握着水杯,微微低头说:“他一听价钱,就起了歹心,并且说服了我。他答应我就干这一票,完事就拿着十万块钱干点小买卖。那次是由我……因为女孩的话,容易跟人产生亲切感,特别是小男孩。我们在路过一个村子时,盯上了个小男孩,他自己在门口玩,并没有看见父母,于是我走过去套近乎,给了小男孩一个棒棒糖,然后问他想不想要玩具,他点了点头,就跟我去车里拿了。那次很顺利,买家也很满意那个小男孩,付了十万。” “然后呢?”于淼淼催促。 雷婷婷眼角有些泪水,她伸手将其擦拭掉,然后说:“于世杰的确收手了,他领着我风风光光地回了老家,也是那年,我怀孕了。后来我们去了镇里,租了个房子,于世杰天天出门,表面上很努力的样子,在琢磨究竟要干些什么糊口,而实际上,他迷上了赌博,天天早出晚归根本就不是去琢磨怎么挣钱,而是去琢磨怎么赢钱了,不到一年时间,就输光了所有。我当时根本不知情,孩子生下来后,转年,突然有一天,于世杰被打得鼻青脸肿地回来,借着酒劲儿,才跟我说了这件事,跪着求我原谅。看在孩子的份上,我原谅了他。” “你们又干了老本行?”韩昀问。 “我们不能继续在镇里住了,于是连夜离开。我们跑时,身上连一千都不到和一辆破面包车,他只能联系以前一起倒卖婴儿的那些人,一问,那阵子还真有人打电话给上家询问,但因为于世杰不干这件事了,就一口回绝了人家。一看于世杰又重新干这行,急忙就联系了那家人。而下家,也有买家。一切很顺利。”雷婷婷抬头看向于淼淼:“因为自己有了孩子,我开始觉得这样做散德行,坚决不同意于世杰在做这种买卖,可是我们不得不面对现实问题,大人可以不吃不喝,孩子呢?于世杰答应我,那单生意给孩子赚点奶粉钱,然后他就永远不碰这行,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踏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