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转动着, 碾压过湿润的土壤和春日里萌生的细嫩草芽,辗转转动间夹杂的细小种子,也跟着被带往了远方。
阿迟他们, 已经离开了那座小镇上。
至于齐斯是什么后果,会被判处什么罪名——好像已经没有什么人在意了。
至少阿迟是不在意的。
他现在满脑子想着的都是……
他的兄长, 好像会武功?
也不怪阿迟反应迟钝。
楚见微身材很清癯, 哪怕说不上瘦弱,也总有一股弱不禁风的味道, 和阿迟印象里的武林人士截然不同。
他身上还不随身携带武器, 没有那些江湖人争狠好斗的意气——哪个江湖人会不带上自己吃饭保命的家伙的?刀也好, 剑也罢,不提这两种江湖人常用的武器, 或是棍棒枪戟锏之类的玩意, 楚见微哪怕身上连个顺手用的小刀都不带,基本上没碰过什么有杀伤力的武器。
实在不像武林人。
再说气质方面, 哪怕阿迟曾经见过的那位白衣少侠,穿锦衣佩玉石, 一看就像是某个世家出身的大少爷。但他既是江湖人, 身上也总带着一股类似于血腥与戾气混合的煞气。让人觉得他脾气虽好, 却也是见过恶徒之血的。楚见微却全然不同,非要形容——阿迟只能说,一看便觉得楚见微是江南人, 身上带着股书卷气, 斯文儒雅,极似那些书香世家出来的人……比文官还像文官。
至少阿迟觉得,这世界上再没有比他兄长更温和的人了——所以楚见微实在不像会武功那一路子的人。
这种形容绝非贬义,而是阿迟心底纯粹的褒义。
可……
阿迟是不清楚齐斯的武功被废掉这一回事的。
楚见微做的太隐秘, 也太快了。恐怕在场的除了云鹰和齐斯本人之外,没有人能发觉齐斯之所以面如死灰,神色颓丧是为了什么。
但阿迟还记得那道从自己脸颊旁边掠过去的风——以及齐斯忽然间断了的那一只手。
从云鹰出手这个角度,倒也说得过去。毕竟云鹰是楚见微贴身的侍卫,而且武功似乎很不错。但……楚见微其实并没有如何刻意隐瞒阿迟,加上他先前说的那番话,表现出来的模样,实在不像是不通武功的样子。
这疑惑憋在阿迟的心中有一段时间了,以至他一路上看风景的时候,还时时有些出神。
马车并不颠簸,又因为车舆内部通风极顺畅,哪怕阿迟是第一次进行这样长途的奔波,路上也没有晕车。
偶有不舒服的时候,楚见微会帮忙剥青桔——不是用来甜嘴的那种,青桔是真酸,哪怕只破了点皮、流出的汁水都酸得能让人的脸皱成一团。
也就是楚见微递过来的,阿迟才甘之如饴,一口下去人都给酸懵了,楚见微没忍住,还轻笑了两声。
不过这样的酸果治晕车倒是有妙用。楚见微又会拿着青桔皮,让阿迟放在鼻子底下嗅闻,空中酸涩的气息也能一下驱散那股从胃里翻出来的不大舒服的意味,让这段路程变得不那么难捱。
马车行驶得不算太快。而且不知是不是因为车夫极为有经验,总能在恰到好处的、天色暗下来的时候,找到路边供行人留宿的客栈。
倒也不是没有碰见过黑店,云鹰顺手就给解决了,休息过一晚之后,再留个信让捕快来抓人。
就算是没有客栈,那类歇脚的小店也是有的。再不济,也正好能碰到路旁有农户借宿,运气极佳。
真正说起来,宿在野外也只有一两次。还都由云鹰和车夫利落地搭好火堆守夜,又从附近的林子里抓来一些小型的猎物、采了一些蘑菇和蔬果做汤喝,倒是从来没有受过冷又或者挨过饿。
这时候要出远门,总是很艰难的,哪怕是乘着马车,也多半能将人身子骨都震散。赶路远了,也总会生出一股精疲力竭的疲惫感。但因为这辆马车坐着实在是太舒服,云鹰他们又考虑得实在是太周到了——阿迟这段时间赶路过来,是真不觉得累,就和外出郊游玩似的。
还不闷,比待在湖心坊的时候还自在一些——这甚至让阿迟暗自腹诽道,要知道一路上是这样,他早就可以上路了,根本不用等伤养好,在马车里养也是一样的……当然了,阿迟本来也不觉得他伤很重。都能从床上爬起来行动,手脚也有知觉了,算不上什么致命的重伤。
也就是兄长太担心他了……
连一点小伤都要细致地调养着,养全了才让走。
一路上虽然赶路顺利,但也有碰上麻烦的时候。
他们这一路走来,路况算是极好的了,道路平整,也不偏僻。就算有些树林茂密、乱石嶙峋的地方,只要那段道路不算太长,云鹰也能直接轰平解决了。
但现在不同,他们走的路线必须得过一座小山头。要绕过去的话,就不知要绕到什么时候了——不过这山头其实并不算太高,路段也不算是太陡峭,至少阿迟以前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