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得悟,宁远不禁心中感慨。入此世后什么都顺风顺水,皆因先前发慈悲心,舍了金刚手菩萨相与一身功德,度了一界生灵之故,这才得享福报,有了这些机缘。
宁远只顾着存思入定,全然不顾山外诸事。也不知过了多久,这日突然心生感应,曾沛时日无多,将要殡天了。
这才抽出一缕神思,落在京城气运天柱上。
傅惜霜先前落水伤了根基,一直未有子嗣,傅惜霜这些年想了无数法子都不能如愿得个一男半女,朝中众臣对此颇有微词。
帝后恩爱非常,伉俪情深,傅惜霜独得宠爱却不能延绵子嗣,这无所出于皇后而言实在是致命的,江山后继无人,这叫人如何放心的下?
曾沛却道此乃天命,意在劝诫自己要将天下万民当做自己的孩子来看待,自己与皇后必当谨记在心,爱民如子。
这话说的众人无言以对,只能空自嗟叹。
各勋贵都希望王朝能安稳的过渡,不要起什么波澜。这样他们也能依附在朝廷周围延续家族的荣耀,而非因与曾沛走的太近而失了新主的欢心,就此败落,不敢全然托付身家性命。
只要这继承人的事一天没个结果,朝廷就不能安稳下来,顺理成章的,从宗室中选个适龄男童过继到曾沛膝下之事就此提上议程。
曾沛这一支血脉凋零,先皇只有淮阳王这一个弟弟,还获罪被贬,客死异乡。其余宗室子弟的血脉与曾沛隔得有些远了,又泡在富贵乡里久了,没个风骨,不成气候。
愿意送子嗣入继的多半是惦记这张椅子,曾沛不愿令这等庸碌之辈干政,让自己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江山又陷入动乱,一直未曾定下人选。
清河郡主曾丽华就是在这般境况下回到京城,与夫君李睿一起拜见这位堂弟。
众人皆以为清河郡主已经葬身鱼腹,如今骤见她活生生站在眼前,先是惊愕半晌,然后大喜过望。
她如今是曾沛血缘上最亲近的人,年纪又比曾沛大些。没了太后,她这堂姐就成了唯一能说得上话的的女性长辈,好歹能劝诫着陛下充实后宫,早日生个孩子出来传承江山。
可还不等众位大臣登门,曾沛马上就令中书省发明旨,过继堂姐曾丽华之子李纪为嗣,择吉日便要开宗庙敬告列祖列宗。
这消息一出,将众人惊了个七荤八素。
可仔细一想,这总比继续拖着好。若帝后仍然无嗣,曾沛哪天出个意外,这天下岂不是又要乱起来?若帝后宽松了心情,喜得麟儿,也不过多养着一位闲散王爷,碍不着什么事。
是以权衡利弊后也就欣然接受了这个事实。
而李纪的表现也让众臣不自觉倾向于他,谁家十几岁的孩子能在满朝诸公的迫人注视下镇定自若侃侃而谈?见李纪处事老练不输于人,已然能独立处理政务,又贤德有礼,竟像是天生的帝王之材一般,心下已是一百个赞同立他为太子。
这些年海清河晏,天地澄明,早已不复昔日倾颓之势。而曾沛的身体却是一天不如一天,虽靠着日益强盛的龙气强行延命三载,如今这福分也尽了。
这日正月刚过,曾沛便已缠绵病榻起不来身,眼看就要不行了。
几位重臣受曾沛之托,临危受命辅佐李纪继位,眼见着李纪坐上龙椅,曾沛这才溘然长逝,魂归冥冥。
气运天柱中一缕青色渐浓,裹挟着‘曾沛’魂魄消隐无踪。
宁远一缕分神也被气运天柱牵引,往一片光明照耀的虚空而去。
其中宫殿延绵不绝,现出亭台楼阁、奇花异树,到处长廊曲栏,画栋雕檐,壮阔中又不失清雅,令人观之心怡。
宁远默然抬头仰望,只见一道清光挂在天上,黄澄澄明亮亮,化为一方虚幻印玺落入主殿之中。
南斗、北斗众星君亲自迎了出来,引宁远连过了二十多处廊桥亭馆方才入了主殿。
这大殿通体以星石凿刻,平滑若镜,纤尘不染。
宁远入内一观,才发觉这大殿内空间不可思议之广,顶上众星未曾隐曜,拱卫着正中一颗紫气升腾的浩大星辰。
星光下有数个云床依次排列,是以待客之用。
宁远从容而上,正要落座,就见天花自生,妙乐自演,黄钟大吕无风自动,更有箫、笙、簧、笛、琴、瑟等乐器奏响,铜钟玉磬相伴,声动九霄。
却是此方灵境自发迎接主人到来。
紫薇星君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云床上,身旁之人正是本朝开国之主曾崈。
宁远看着曾崈身上清光不由恍然,此乃天子气,实是天地人共运结合所产,因此这天子气上身便可万法辟易,尊贵非常。
“原来如此。”
宁远从中窥出几分虚实,不由击节赞叹道:“好个天子气,你却是有胆识的,敢在天道眼皮子底下玩这一出。”
那天子气所发清光照见人世,只见其中绿树成荫,千门万户楼阁林立,鳞次栉比,有茶楼酒肆、店铺庙宇。街道上行人如鲫,川流不息,各行各业应有尽有,当真是好一片繁荣盛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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