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 面见太后(1 / 2)

直到这时,桓熙终于抬起了头,循声望去,只见一名仪态端庄的美妇正端详着自己。

二人并非初见,桓熙少年时,就常常跟随母亲司马兴男入宫,只不过那都是属于原主的记忆。

褚蒜子端详着桓熙的同时,桓熙也在偷偷看她。

他们虽然隔了辈分,但岁数也只相差了八岁,褚蒜子二十一岁守寡,至今也才二十五岁。

只是桓熙并非曹贼,褚蒜子也不是西晋贾南风,北魏胡太后那样的淫妇,二人之间,并不存在暧昧的气息。

褚蒜子赞赏道:

“桓卿于伐蜀一役披荆斩棘,为国家收复益、宁二州及梁州四郡,功莫大焉,武德昭昭,有乃父之风。

“此后留守益州,治蜀不到一年时间,就使当地人心归附,百姓称赞,朕听说桓卿离开之时,黎庶哭道阻拦,真可谓治世之能臣。”

魏晋时期,临朝称制的太后是可以自称为朕,而群臣也以陛下相称,桓熙见礼时称呼褚蒜子为太后,只是为了区别她与小皇帝,毕竟他是连着向这对母子行礼。

桓熙谦虚道:

“陛下谬赞,微臣也不过是借着父亲的威德,才能凝聚麾下僚佐之心,能有今日成就,不过是仰赖众人群策群力罢了。”

褚蒜子可不信他这番说辞。

自己虽然人在建康,但作为东晋最高权力的实际掌控者,对于桓温伐蜀的过程,所知甚祥。

褚蒜子摇头道:

“桓卿无需过谦。”

说着,只见褚蒜子话锋一转,责怪道:

“桓卿既然有经世之才,何以蒙骗何司空,故作愚笨。”

何司空正是此前病逝的何充,他在死后被追赠司空一职,故而有此称谓。

看似责怪,但褚蒜子的脸上没有半点怪罪之意,显然,她也不可能拿这件事做文章来治桓熙的罪。

有此一问,不过是好奇,为何当初桓熙甘愿受人讥讽。

桓熙正色道:

“回禀陛下,微臣当初拜谒何司空,是抱病而行,当时头脑昏涨,神情恍惚,实在难以应对何司空的诘问,这才落了恶评,并非是有意蒙骗。”

褚蒜子微微颔首,自从桓家坐大之后,她很关注这对父子,自然也清楚桓熙当初是得过一场重病。

“原来如此,朕就说桓卿是翩翩君子,又怎么会愚弄道德长者。”

褚蒜子对何充很是尊敬,相较于不靠谱的父亲,是何充的坚持,才顶住了庾家兄弟的压力,扶着他们母子坐上皇位。

放下了心结,褚蒜子又向桓熙打听起了益州风物,桓熙一一作答,极大的满足了她的好奇心。

二人专注的说着话,一旁的小皇帝则完全沦为了陪衬。

当然,司马聃也才六岁,没有人在意他的想法,他也不清楚旁人都在说些什么,对于朝廷来说,年幼的皇帝目前还只是一个摆设,还没有到学习治国的时候。

小孩子没多少耐心,司马聃在御座上坐了许久,已经不耐烦,褚蒜子见状,正打算让桓熙告退,桓熙却开口请求褚蒜子为他与谢道韫下旨册婚。

褚蒜子为难道:

“朕与令姜同辈,桓卿却是朕的晚辈,你二人的婚事,只怕会乱了辈分。”

褚蒜子与谢道韫是有亲戚关系的,其母族正是陈郡谢氏。

她的母亲谢真石是谢鲲之女,谢鲲与谢裒是同父的兄弟,而谢裒正是谢道韫的祖父。

准确来说,褚蒜子与谢道韫是表姐妹的关系。

而褚蒜子又是桓熙的舅母,真要严格按照辈分来说,谢道韫是桓熙的表姨。

桓熙当然明白这一点,他就是担心谢奕将来以此为由退婚,因而请求道:

“微臣与令姜青梅竹马,自小相识,此前已有婚约,唯恐谢公心生悔意,故而相求。

“陛下若能全我心意,微臣生当陨首,死当结草,以报陛下恩德。”

说着,桓熙叩首而拜。

褚蒜子沉吟片刻,见他情真意切,当然,也是冲着桓熙那句生当陨首,死当结草,终于颔首道:

“既然已经许过婚约,自然不能言而无信,希望桓卿能够记住今日之言。”

如今桓温势大难制,有觊觎神器之心,褚蒜子卖了桓熙这个人情,自然是为了以防万一,如果桓熙能够顾念旧情,将来她们母子也能落個善终。

当然,最好朝廷能够与西藩维持如今的羁縻关系。

至于陈郡谢氏,褚蒜子倒不担心,谢道韫的堂伯谢尚能够镇守豫州,全凭他是褚蒜子的舅父。

褚蒜子在建元二年(公元344年)临朝称制,而谢尚也是在这一年被提拔为豫州刺史。

她相信,无论如何,舅父是向着自己的,而不是堂侄女的夫家。

桓熙得了褚蒜子的承诺,可谓是喜不自胜,这至少了却他的一桩心事。

离开正殿,桓熙先往台省领了告身,而辅佐的会稽王司马昱早已等候多时。

主厅内,司马昱笑着夸赞道:

“桓郎丰神俊朗,果真是一表人才。”

桓熙依旧以谦和的形象示人,只是相较于同褚蒜子谈论益州的风土人情,桓熙可没有心思与司马昱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