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花婆婆是不是妖祟,暂且都不太重要。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形成这妖瘴的真正原因。
否则妖气越浓,这白沙堤中的凡人的危险便会更多一分。
谢晏兮看着那些从血泊中爬起来的小孩子们,侧脸看了下此刻才匆匆赶到的元勘和满庭。
元勘会意,解下腰间储物袋。
一股奇妙怪异的肉香顿时蔓延出来,凝辛夷眉间一皱,已经分辨出这就是自己此前在谢氏洞冢前闻见的馥郁腐烂肉香。
她瞬间反应过来,想必这便是那大锅炖彭侯的味道!
这人该不会是想要将彭侯肉给这些小孩子们吃吧!
就算这些小孩子们形容看起来有点狼狈,多少有点面黄肌瘦,却也不至于让他们吃妖兽的肉!
还好元勘最后从储物袋里掏出来的,是几大盒点心和果子。
谢晏兮拎着剑,起三清之气,又在那间旧屋周遭布了一道剑气,才道:“还有妖祟未除,草花婆婆还请当心。”
收了剑,谢晏兮转身就走。
若不是与凝辛夷擦身而过的时候,他递过来一个颇为意味深长的眼神,凝辛夷当真要觉得自己的掩饰天衣无缝。
但她神色镇定,兜帽又遮掩,看不出半分异样,就好似她真的是那所谓路过此地的外乡人,只是来协助降妖除魔的,见到其他几人转身去寻妖祟,自然也提步跟上。
及至几人的身形都彻底消失在视线里后,草花婆婆才神色平静地看向自己方才一直藏在袖子中的那只手。
她的手里,是一只金色红抽绳的收妖袋。
正是程祈年方才收了鬼鸟钩星的那一只。
*
凝辛夷刻意拉开了与谢晏兮之间的距离,落后几步缀在后面。
夜色沉沉,白烛摇曳,妖气漫天。
整个白沙堤只剩一片寂静,只剩下几人踩在白木板桥上时的轻微脚步声。
凝辛夷的手指摩挲着掌心的纸扇,目光落在谢晏兮的背影上,又移开。
倒是与他在谢府时的样子有些不同。
靛青色劲装勾勒出比例完美的宽肩窄腰,长腿没入黑靴,黑色护腕勾勒出的一小截手臂肌肉结实流畅,他背脊挺直,长发高束,发尾随着他向前走的步伐微微晃动。
连带着那股子散漫劲儿都收敛了一些。
比起谢晏兮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凝辛夷更在意另一件事。
方才要取鬼鸟钩星性命,大花帽子那一剑落来时,她曾与他在剑光交错中短暂对视。
她清楚地看到了他眼中露出的惊愕之色。
他在惊愕什么?
凝辛夷反复将那一刹的兵刃交错回顾几遍,确认这个大花帽子是在看清了自己的脸后,露出的如此神色。
难不成是在神都见过她,甚至认识她?
这完全是极可能的事情。
毕竟平妖监设于神都,而她凝辛夷在整个神都,也算是赫赫有名。
虽说有名的方式是臭名彰著的那一种,实在不值一提。但臭名彰著再加上她这张明艳倾城的脸,保管能让所有见过她的人都再难忘记。
凝辛夷暗自警觉。
她觉得自己得把这个大花帽子揪出来,封个口。
无论是他认出了她是凝辛夷而非凝玉娆,还是凝辛夷这个废绝神都的凝家三小姐竟然会平妖,这两件事情,都应该从这个人的记忆里消失。
打定了这个主意后,凝辛夷的脚步悄然更慢了一些。
她想趁谢晏兮正与程祈年低声交谈未觉,隐入黑暗。
结果她才慢了两步,谢晏兮已经侧头向她落来意味不明的一眼。
凝辛夷:“……?”
几个意思。
是被发现了她的意图,还是不让走?
她还在莫名,便听程祈年在前面道:“……我与这位外乡人姑娘于谢氏洞冢前分开,我驱机关木球内观洞冢,这位姑娘起卦卜路,于是各行一方。我入洞冢后,才行数十步,便听到了洞冢外的鬼鸟尖啸,急忙奔出,随着鬼鸟妖气一路奔袭,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谢晏兮收回目光,问:“这么说来,机关木球还在洞冢里?”
程祈年似是这才想起来,抬手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我的木球!”
他急急以三清之气再去通连机关木球,而谢晏兮又重新看了过来:“外乡人姑娘,有件事想要请教,事关平妖,恳请姑娘相助。”
他的话语分明十足客气,但凝辛夷却觉得,他的眼神里带了点儿戏谑。
语气里“外乡人姑娘”这五个字,也咬字有点儿过分清晰了。
凝辛夷:“……”
很烦。
分不清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所以这个人到底是认出她了还是没有!
凝辛夷一边腹诽,面上却冷静道:“请讲。”
谢晏兮问:“请问姑娘当时起的卦的内容是什么?”
她能猜到这一问的目的。
是想要从各方线索里找到真正藏在这一切背后的妖祟的蛛丝马迹。
卦已应毕,卦的内容便没什么不能说的。
凝辛夷压了嗓子,道:“我起卦卜问的是,妖瘴合闭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