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訾了陆华亭一眼 , 他饮了那一杯 , 白皓的面色毫无变化 , 只是唇色被酒液润泽的更加殷红 , 周身似乎散发出浮棠映雪的清香 。
两人吃了几口菜 , 陆华亭便提出要走 。 想来是怕她一会儿上了头 , 更不清醒 ,
使今日努力付诸东流 。 两人走着 , 他从怀中取出几张图纸 , 递给群青 。
「 这是肆夜楼四层布局陈设 , 私人的厢房标标了名字在其上 “
群青拿起纸看 , 长睫盖住眼中神色 。
“ 现在娘子可以告诉标 , 那句童谣如何解了吗 ?“ 陆华亭问 。
一一九月芙蓉花 , 十八嫁四家 。
在南楚细作的通讯文书中 , “ 嫁 “ 字对应 「 坐标 “, 数字遥十位则相加 ,“ 十八 “ 其实是 「 九 “。
十八嫁四家 , 是 「 左数横排九 , 上数竖排四 “ 的意思 。
然而 , 群青翻看四张图纸 , 发现无论哪一层 , 横或者竖 , 根本没有九个厢房 。
没办法 , 只能和盘托出 。 她的视线从纸面上拿起 :“ 其实我只知后半句的意思 ,
前半句不知道 。“
此话一出 , 陆华亭的步子顿住了 。
想来他根本没料到 , 群青敢在此事上拮坑骗他 , 周身冷意迸发 :“ 那日为何不说 ?“
见他似乎生气了 , 群青也有几分忐忑 , 但她当日若不如此行事 , 怎能做到以小博大 :“ 那日我若是说了 , 长史还会让我来吗 ?“
“ 那日你若说了 , 标能从三日前开始想 。 “ 陆华亭淡淡说完 , 冷然擦过她向前去 。
现在距离午夜闭市只有两个多时辰 , 要在这两个时辰内爆发急智 , 想来让陆华亭压力陡增 , 群青跟了上去 。
廊道上奔跑着乐伎 、 舞伎和醉酒的恩客 , 混杂着欢快的乐声 , 一副热闸景象 。
陆华亭径直下到二楼中庭 , 时有绣球擦过他们的衣袖 , 令花瓣在空中飞舞 。
这里摆满盛开的盆花 , 上百盆花紧密地堆在一起 , 拼成一片红粉花海 。
陆华亭站在花海前辨识了一会儿 , 支使龟公说 :“ 将第三排那盆芙蓉花搬出来 。
偶尔也有恩客提出不拘一格的请求 , 要把外面的花搬进房中 , 龟公点头哈腰 ,
走入花海中把那盆芙蓉花搬出来 。
陆华亭却不接 , 仿佛知道群青在身后跟着 , 冷道 :“ 娘子要的 , 给娘子拿着 。
龟公气喘吁吁地将这一大盆盛开的芙蓉花放在群青怀中 。 盆花十分沉重 , 寻常小娘子只怕抱不动 , 但群青身有功夫 , 对她来说只是有几分费力 。
殊不知林瑜嘉从一楼上来 , 看见陆华亭 , 忙躲到栏杆处 。 他见他身后还跟着一
个高挑纤细的花娘 , 身形十分眼熟 , 林瑜嘉伸长脖子去看 , 那花娘的脸却被挡在盛开的芙蓉花之后 , 始终看不真切 。
两人走到柱后 , 走在前面的陆华亭转身 , 垂眼看她 。 群青避闪开脸 , 发现他突然伸手 , 只是摘下了她的一根簪 。 他握着这根簪 , 慢慢戳进芙蓉花的土壤内 , 皖白的手背上青筋都显了出来 。
群青毫不怀疑 , 他心底愚这么戳的是抱着花的自己 。 她看着他的动作 , 却试着问 :“ 优旺婆罗几个瓣 7“
陆华亭沉默 , 拔出簪子朝另一处用力戳下去 。
「 可是和这芙蓉花相似 ? 告诉我 , 我帮长史一起解 , 说不定快些 。 “ 群青道 ,“ 看样子 , 账本没有埋在这盆中 。“
陆华亭已验证完升 , 闻言 , 将沾了泥土的簪子当唉丢在地上 , 转身就走 。
这簪子虽是陆华亭放在包袱里的首饰 , 算是他的 , 丢弃却也浪费 。 群青将芙蓉花放在柱子旁边 , 捡起簪子 , 跟着他上了顶楼 , 相比楼下的喧哗 , 四楼是花娘们的居所 , 木门大都关闭 , 十分冷清安静 。 两人一前一后 , 穿过木门隔出的窄道 。
陆华亭一搜红线 , 走廊尽头悬挂的红纱幕布飘然落下 , 露出整面墙的玉牌 。 上百块薄薄的玉牌 , 被风吹得纷然颤动 , 发出脆响 。
群青拿眼望着这些玉牌 , 每块牌子上都写着花娘的花名 。 在肆夜楼 , 花可以是真花 , 也可以是人 。
“ 把那块玉牌取下来 。 “ 陆华亭站在整墙的玉牌前看了片刻 , 伸手一指 , 那玉上分明以朱砂刻写着 “ 玉芙蓉 “。
“ 大人 , 真不凑巧 , 玉奴早就不在楼内了 , 只是玉牌忘了摘下 , 要不换个别人吧 ? “ 拿着长杆的龟公看清楚 , 连连赔礼 。
群青心中一动 , 原来 “ 玉芙蓉 “ 是玉奴的花名 , 但她并未喜形于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