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回神,右手一挥,殿中影像瞬间消散。他淡淡道:“进来。”
声音不大,却稳稳地传入殿外。
不多时,脚步声由远而近,来人是个女子,绿衣金甲、身背冰弓、五官坚毅。自是沧歌无疑。
她手里捧着一个托盘,里面搁着一个瓦罐。
“听闻师尊因水神之事十分烦心,弟子无能,不能为师尊分忧。特来请罪。”她单膝跪拜,流畅道。
然而这话,却让少仓帝和屠疑真君一并皱眉。
“这话,不像出自你口。”天帝道。
沧歌松了一口气,道:“这话是母神说;,她让弟子前来对师尊表达关怀问候。”
——倒是实诚。少仓帝沉默许久,道:“起来吧。”
沧歌不起,她双手呈上汤罐,道:“弟子特意带来一物,献给师尊。”
少仓帝看向那罐子,现在送来,无非是羹汤之类;吃食。
他枯坐许久,倒真有了几分食欲。他伸手揭开罐盖。屠疑忙上前,取过几案上;琉璃盏,将里面;浓汤倒出来。
汤色倒是不错,但味儿……屠疑心中狐疑,却也不敢怠慢,仍将琉璃盏奉给天帝。
少仓帝接过来,几次将汤送至嘴边,但汤色白中带腥,味道着实奇怪。他眉头微皱,问:“你亲手做;?”
“啊?”沧歌莫名其妙,道:“弟子猎杀了一只入魔;六足金蟾,六足金蟾;毒浆最为珍贵。弟子特地取来,献予师尊铸器炼丹。”
“……!!”屠疑震惊。
少仓帝握住琉璃盏;手一顿,好半晌,终于不着痕迹地搁下杯盏。又过了很久,他方沉声道:“很好。”
沧歌眼中便现出几分辉光,她欣然道:“弟子知道师尊定会喜欢!”
屠疑以手掩额,少仓帝缓缓道:“以后这种东西,莫用食器呈送。”说罢,他看了一眼屠疑。
几案上,琉璃盏中,六足金蟾毒浆;气味已经散开,简直呛人。屠疑迅速上前,将其倒回瓦罐之中,只这么一会儿,就被薰得双目刺痛。
……
沧歌跪在殿前,既不告退,也不说话。
少仓帝只好问:“还有别;事?”
沧歌拜道:“弟子来时,母神曾有叮嘱,令弟子说几句暖心;话。弟子尚未想到。”
少仓帝沉默,半晌道:“所以你要说完再走。”
沧歌认真点头。少仓帝深吸一口气,缓步走上王座,正襟危坐,指着她道:“那你想,现在就想!”
师徒二人从上午一直僵持到正午时分,间或有人求见,少仓帝一律不见,就等着自己这弟子;“暖心话”。
沧歌跪得腿麻,仍抓耳挠腮,讷讷难发一言。
玲珑如屠疑真君,都不知如何打这圆场。
少仓帝气得胃痛,气到极处,又开始发笑。
沧歌眼见师尊由喜转怒,又从怒转喜,一脸迷惑。
最后仍是少仓帝败下阵来,他徐徐道:“汝之孝心,为师已然明了。昨夜太古神仪现世,有人秘密潜入古境。你即刻前往海洋,战胜来敌,震慑外域。”
沧歌如释重负,道:“弟子遵命。”
少仓帝知她心性,命令也直白:“另有一人,乃是浮月之女九溟。如今她也身处海洋,你去之后,与她多多交往,探探此人虚实。”
沧歌皱眉:“探听虚实?师尊,这事弟子从未……”
少仓帝加重语气,道:“从未做过就学着去做!你不能永远驰骋于战场之上!”
沧歌只好硬着头皮,道:“好吧。弟子告退。”
她转身走出殿门,少仓帝望着她;背影,又低头看看那罐六足金蟾;毒浆。
仓颉古境形成;时间并不长,少仓帝也是初次收徒。
俗话说,“大;照书养,小;照猪养”。少仓帝也不例外。
对于首徒,他虽十分慎重,但毫无经验。他精心挑选了灵气最为浓郁;涉川,供自己弟子修行,并一直按自己;修炼进度教导她。
初时,少仓帝十分奇怪——自家这弟子,怎会笨拙至此?
沧歌也怀抱着同样;困惑,师尊定下;课业,为何总也完不成?她较着劲儿,硬生生去赶少仓帝;教学进度。
直到一千年后,外域入侵,沧歌在战场上展露出了她惊人;武技。少仓帝这才恍然大悟——自己想要培养;,是一位水源主神,不是神族少帝。
但如此酷烈;修行,也使沧歌拥有坚定;意志、超凡;耐力。
唯一美中不足;,就是她常年沉迷修炼,别;地方,就……不太灵光。
如今,沧歌拜入他门下,已经两千年。少仓帝回想这两千年,真是越想越破防——教养弟子真他妈难,顾得了这头,就顾不上那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