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温陡降,还有几天就到圣诞节了。 有同事买了小铃铛和小雪花的挂件,挂在工位上,苏宥怔怔地看了两眼。 他从来不过圣诞节,因为那天是他父母的祭日。 那年他九岁,消息传来时他还反应不过来,身边人抱着他哭,他都是一副呆呆的模样,直到夜里,人群散了,他才突然哭出声,哭了一夜几乎脱水。 他做什么都慢吞吞的,连悲伤都比人慢半拍。 他先是被送到外婆家,外婆家在一个以种花为产业的小镇,叫闻香镇,他在那里待了三年,后来因为外婆身体不好,他又被送到了小姨家,和比他小几个月的表弟谢简初一起长大。 其实这些年他过得不太好,所以每次一到圣诞节,他就很难过。 查看了日历,那天是星期四,苏宥想了想,还得请半天假。 他深吸了一口气,敲了敲傅临洲办公室的门,几秒后,听到一声低沉的“请进”。 傅临洲的办公室很大,黑白色调透着极简的冷意,和傅临洲给人的感觉一样。 苏宥胆怯地走进去,结结巴巴地说:“傅总,我周四上午,可以请半天假吗?” 傅临洲还是对他不熟悉,视线在他的脸上停了片刻,苏宥想要不要再提醒他一遍自己叫小苏,傅临洲已经说:“可以。” 他不问原因,声音疏冷,不掺杂任何情绪。 苏宥一顿,低下头说:“谢谢傅总。” “去问一下新年促销活动筹备得怎么样了。” 苏宥连忙说:“我刚刚打过电话了,赵经理说已经在联系广告公司了。” 傅临洲抬眼看他,对苏宥的工作主动性有些出乎意料。 苏宥站在很靠近门口的地方,和他的办公桌隔着好几米的距离,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 这小孩总是一副怯生生的样子。 傅临洲完全把视线从文件转移到苏宥身上,他第一次认真观察这个新来的小助理。 姚雨休假前告诉他,有个实习期刚过的男孩能力不错,可以暂替她的工作,傅临洲也没多想,便答应了。 第二天上班,就看到一个头发微卷的小男孩坐在姚雨的位子上,东摸摸西碰碰,一副对什么都很新奇的样子。 他一看到傅临洲就吓得立即站起来,两只手背在身后,紧张坏了。 傅临洲对苏宥的印象是,年纪很小,说话声音更小,还容易结巴,很瘦很白,虽然有点婴儿肥但脸上没有血色,穿着西装就像偷穿大人衣服。 本以为最多就是本分乖巧,没想到工作起来倒是很仔细很省心,难怪姚雨推荐他。 “好,我知道了。”傅临洲说。 苏宥便退了出去。 下班之后苏宥去超市买了一盒牛奶和一个饭团,充作晚饭,回到出租屋才发现早上临走前忘了关空调。 房间里热得像暖炉,老旧空调的冷凝管又出了问题,漏得地板上都是水。 苏宥连忙把空调关了,把地上的水擦了,又放了一个塑料盆在底下。 小姨刘琴给他打电话问谢简初怎么还没回家,又问他谢简初在公司适应得怎么样,苏宥说:“应该和朋友出去玩了吧,他适应得挺好的。” 刘琴说:“那就好,你是哥哥,记得要多照顾弟弟。” 苏宥的眸色暗了暗,说:“知道了。” 挂断电话,苏宥一个人呆呆地看着水滴掉入塑料盆,发出规律的响声,这响声陪伴了他一整个夜晚,倒也不觉得心烦。 苏宥是一个很能容忍的人。 多照顾弟弟…… 谢简初根本不需要他的照顾,谢简初过得很好,他的快乐建立在苏宥的痛苦上,他一直过得很开心。 不开心的是苏宥,但是没人关心。 不知不觉就到了周四,苏宥睁开眼之后懵了几分钟才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然后赶紧起床洗漱,去路边花店买了花,坐公交车去了墓园。 早上人还不少,但他爸妈所在的方位冷冷清清的。 苏宥走过去,捧着花坐下来。 他每年都会这样陪父母聊会儿天。 “爸妈,我来看你们了。” 他擦了擦父母的照片,轻声说:“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转正了,在安腾公司,就是之前跟你们说的,那个我很喜欢的科技公司,工资现在是七千多,房租一千六,平时开销是一千左右,一个月能省下四千。” 苏宥掰着手指算了算:“再攒攒,再攒攒……” 忽然想到宁江恐怖的房价,苏宥突然泄气,“再攒攒好像也买不起房。” 他自嘲地笑了笑,给自己加油打气,“没关系啊,能攒多少就攒多少,总有一天我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妈妈,我最近又感冒了,这几天总是很困,鼻子也是堵的。” “我不想和小姨一家来往了。” “他们一点都不好。” “妈妈,我去年就跟你说过的,我有一个很喜欢很喜欢的人,你敢相信吗?我现在离他很近,我也不知道我哪来这么好的运气。可是他好像连我的名字都不记得,其实我也没有期望过什么,只是心里有个记挂的人,还挺开心的。” 其实苏宥对傅临洲从来不陌生。 第一次见到他是在两年前的宁江信息大学创业座谈会上,傅临洲作为企业家发言,那时傅临洲二十五岁,苏宥二十岁。 讲座现场是从未有过的座无虚席。 即使还没开始,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拍照声和议论声。 傅临洲穿着一身笔挺矜贵的黑色西装,五官英俊精致,下颌线条清晰,和其他人仿佛不在同一个画风。 讲座开始前,苏宥作为学生会的工作人员,被老师安排上去摆放好傅临洲的亚克力姓名牌。 傅临洲闲坐着,把手搭在桌边。 他的手骨节分明,修长遒劲。 苏宥连动作都放缓,生怕碰到。 傅临洲注意到他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