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玉,日后叶姑娘就是花家的长老了,日后你成为一族之长,莫要辜负她。”
花满山负手而立,犹若高山。
仔细一看,便会发现是强撑出来的矫健, 眉目早已充满了疲惫。
“你有没有看到,在叶姑娘的身上,有你两位阿兄的影子。”
花满山的面庞,浮现出了淡淡的笑。
目光悠远,透过眼前的长空,看向了亡故在当年的两位儿子。
“你说,她会不会是海神界的第三位战神?”
花满山又问。
花辞玉呼吸变得急促。
翩翩贵公子,宛若穷途末路的亡命之徒。
他低垂下的睫翼,稀碎斑驳折着光,轻掩住了深红的瞳孔。
父亲三大本命阵法,将其中之一的阵法送给了他。
他以此阵法为媒介,将在上古遗址内积攒下的古老气息开阵,便能开辟出与世隔绝的阵法。
时间很短暂,不到半柱香。
他必须在阵法消弭前,尽快解决。
“爹……”
花辞玉嗓音嘶哑,始终低着头,如做错事的孩子,“以前,都是我错了,日后,我会把花家发扬光大的,会继两位阿兄的遗址,让花家阵法,在这海神界独树一帜,守护着苦苦修行的无辜之人。”
父亲甚是满意。
他抬起宽厚且布满了老茧的手,抬起落下之际,凝滞稍许,便才郑重其事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朱家姑娘,与你指腹为婚,她既擅长舞文弄墨,却也是胸有丘壑之人。”
“儿子,蓝雪姬非你良人,定要远之保花家万世太平。而你,到了年纪,目之所及就不能再是风花雪月,而是前程与未来,以及花家上下这么多口人的命运。俱系于一线之中,这条命运之线,掌握在你的手里。”
父亲语重心长,说得是苦口婆心。
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儿子能够背负起重任。
“爹知道,这条路,很难走。”
“但爹希望,你能走得漂漂亮亮,去路的尽头,看这人世中不一样的风景,参透出不同的感悟。”
“若想去山,便要去那山巅,你才能看到这天下万里的轮廓。”
“………”
花辞玉低着头专心听。
眼神,充斥着血红。
………
两侧囚笼。
断腿的老人,昏昏欲睡,衣衫褴褛之邋遢。
蓝雪姬则瞪大了眼睛,望着花家父子最后消失被阵法所屏蔽的方向。
她的嘴角,扯开了夸张的弧度,近乎要咧到耳后根去。
看来,花辞玉是准备动手了。
蓝雪姬抬眸仰头,视线穿过囚笼顶部的间隙,冷冽阴鸷地望向了楚月。
楚月抱着孩子,似是岁月静好,不知花满山陷入了危险。
“叶楚月,你风光不了多久,你的末日,要到了。”
她无声地笑着,猩红的眼睛流淌出了滚烫的泪珠,爬过脸颊,汇聚在下颌。
雀跃和兴奋之情,使得浑身的血液逆流,像一点燎原之火,顺着枝梢般开叉的武道骨蔓延到全身,因是四周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故而无人发现她眼底毫不遮掩彻底暴露出来的野心,仿佛即将成为万兽之王的独狼。
周狂人睁开了眼睛,摇摇头,不再多语。
一个猛子扎进深渊的人,大罗神仙都救不了。
……
“爹。”
花辞玉深深地吸了口气。
“孩儿余生必然铭记爹的教诲。”
豆大的泪珠,沿着眼眶掉落在了夏的泥里。
“爹娘的生养之恩,孩儿无以为报,唯有,来生再报了。”
“是你们逼我的。”
倏地!
花辞玉抬头,墨发狂舞。
动作无比之利落。
匕首滑落到了手掌,直接捅向了父亲的心脏。
“轰!”
尖锐的刀刃,割裂衣裳,破开皮肉,直接贯穿进了父亲的左侧胸膛。
花辞玉都能清晰明显的听见,那“咔嚓”的一声,连带着手都在颤抖,头皮发麻到有些眩晕。
他面目扭曲,龟裂狰狞的笑意。
而当他看见父亲冷漠的表情,并未有一点儿的意外时,却是浑身发怔。
“爹……爹?”
“辞玉啊,忘记,你的阵法之道,是谁教你的吗?”
花满山失望地摇摇头,目光深红,包含热泪。
“辞玉啊。”
父亲心口流血却感觉不到疼痛。
便继而以幽叹的腔调说:“你终究是太年轻了,不知这世上之事。”
“自古只有老子打儿子的,哪有儿子教训老子的呢?”
花辞玉听到这话,双眸陡然紧缩,蔓延出了无尽的恐惧感。
全身的毛发,在这一刻俱都倒竖起来。
他穷其一生,只能活在父亲掌控的阴影里。
“咔,咔嚓,咔嚓……”
又是熟悉到让人骨头都在发颤的声音。
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是弑父,而是封闭阵法破裂瞬如蛛网般扩散的声音。
“辞玉。”
花满山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