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落山的时候, 今月白带着瓶瓶最后顺了一篇文章,把里面简单的字都圈出来,而后把报纸交给了她。
“明天早上八点, 吃完饭我来考你。”
瓶瓶闭着眼都能猜到晚上会很煎熬。
她现在只希望她人设的记忆力够好,否则她很可能要来来回回不停写不停念,直到“她”彻底记下这些字。
吃过晚饭, 瓶瓶拿出报纸就准备触发答题。
她想撕了报纸,或者在报纸上画简笔画。
到时背后灵一定会阻止她,她也一定会触发答题, 她需要通过题目和选项判断她人设的决心有多强, 最重要的是,判断她今晚要熬多久的夜。
结果还没等她触发答题, 今月白回屋换了身衣服, 转头就让她也赶紧收拾下准备出门。
瓶瓶:?
一心学习,无力外出。
她下意识就要拒绝,但今月白铁了心地诱惑她。
“奚决云很久不上台了, 再不听就没得听了。”
瓶瓶兴致缺缺:“咿咿呀呀的,我听不懂。”
“没关系, 我也听不懂,”今月白下了剂狠药, 糊弄瓶瓶,“只是奚决云祖上是给马皇后唱戏的, 四舍五入你听了戏就是皇后了,赶紧的。”
瓶瓶:“。”
她很想把“幼稚”两个大字扔到今月白的脑门上, 但思索片刻,还是捏着报纸站起来。
“那我去那边认字,”瓶瓶说。
今月白的表情欣慰又无语的, 她支着腰上下看了看瓶瓶,最后把碎发撩到耳后,露出莫名其妙的笑容:
“能让你有闲心看报纸的,绝对不是奚决云。”
于是一大一小出了门。
今月白拉着瓶瓶的小手,这会儿路上的流民很多,巡逻队正在清理下午这批人,一路上满是哭声和哀求声,因为有的人不愿意走,被打得鲜血流了一地,清扫的人把水冲在鲜血上,嘴里碎碎念着“开门红”。
瓶瓶并不喜欢这个场景。
她垂下头,今月白走一步她也走一步。
就在两人走出花街不久,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忽然扑到今月白的脚边,她死死抱住她的腿,抬起眼时,满脸都是泪水:
“求求您了!求求您救救我!”
今月白低下头。
女孩眼里闪过希冀,她连忙恳求道:“我不用工钱,吃的也少,可以住在牲畜的房间,也可以睡在地上,我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要…”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像是断掉的风筝线,飘得很远,很哑很轻,“我已经天没吃饭了…”
“您可以雇我吗?”
今月白轻声道:“我住在花街。”
“只要你想去那里,随时都可以去。”
女孩的脸色瞬间一变。
今月白又说道:“不仅是女孩,若是你认识什么男孩,你们要是撑不下去了,随时可以来花街。”
“这里空房子很多。”
女孩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她拍了拍膝盖,用尽力气朝今月白啐了一口,恶狠狠道:“我爹娘说了,女子失节就是死——”
“我去了就等于死了,让我去那种脏地方不如现在就打死我!!”
今月白点点头,带着瓶瓶越过女孩往前走。
走远了,瓶瓶扭头看那个女孩。
因为走得晚了,女孩被一铁棍砸在墙上,鼻腔和嘴里都渗出刺眼的鲜血,而后宛若慢动作般,她从墙面上慢慢滑落,直到跪在地上,最后身子向前倒在泥地里。
巡逻队把她的尸体扔在垃圾车上。
今月白似乎是见多了这种场景,她无所谓地勾了勾唇角,看向周围,流民与羚仁村的村民很好辨认,眼里只想活着的是流民,眼里布满欲望的是村民。
一路上男人们的目光隐晦又不屑。
他们的视线几乎不从今月白身上移开,今月白也笑着对视回去,先是看脸,幽幽叹声气,再在对方的裤子上停留两秒,而后意味不明地摇摇头。
这个举动让一堆男人破防。
但也有许多红着脸的少年时不时看今月白一眼,躲在面摊的桌子后面偷偷看,用面碗遮着脸偷偷看,瓶瓶在今月白的带动下,不自觉用了审视挑选的目光看那些少年。
“…那个好像还不错,你会扔花给他吗?”
瓶瓶刚问完就连忙用手捂住嘴,这个问题有些放肆了,她以为要触发答题,但抬起头,答题面板并没有出现。
于是瓶瓶抬头看向今月白,发现今月白并没有听到她说话。
她此时正在路边摘花。
摘好花后,她向茶馆里的一个少年走去,那少年正在低头看书,面容白皙俊朗,侧颜很是好看,桌上的茶饼一口未动,明显是看书入了神。
瓶瓶站在原地等待。
两分钟后,今月白走了回来,瓶瓶往她身后看去,本来面容不屑的男人们此时明明产生了一种叫做嫉妒的情绪,嫉妒与鄙夷混杂,看上去非常矛盾。
今月白重新牵住瓶瓶的手。
走了几步后,她把手里的白色小花塞进瓶瓶的衣袖。
瓶瓶怔愣地眨眨眼:“你没给…”
今月白:“逗逗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