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防发出声音,沈欢欢稳稳接住了男人往后倒的尸体,而后悄无声息地把他拖进草丛里。
还有两个。
沈欢欢蹲在草丛里粗喘了几声,她垂下眸,看向自己的左手,此时她的左手掌心正在轻轻震颤。
因为怕男人叫出声,她第一时间就捂住了男人的嘴,但那人在短短时间内爆发出极大的力气,把她的手震得发麻,她差点就没有捂住。
但也只是差点。
沈欢欢闭了闭眼,从草丛里站起身,她往剩余两人的方向走去。
半人高的枯草丛是她的庇护所,她半蹲着身子小幅度地拨草前行,此时另外两个男人还没发现不对,他们说着荤段子,发出心照不宣地大笑。
五分钟后,有个男人往后看了一眼:“怎么还没回来,不会黑灯瞎火地迷路了吧。”
“不管了,拖后腿的东西,赶紧把这些人运过去,老子还着急回家睡觉!”
队长发话,男人不敢不听。
他收回向后望的视线,推着推车往前走,这之后的很长时间,两人都没有再讲话,只是不停加快脚步,推车摇摇晃晃的,沈欢欢隐约看见稻草动了动。
就像是布袋里有个人抬起了头。
不过等沈欢欢再次凝神看过去的时候,稻草已经恢复了平整,什么动静都没有,稻草与夜色的分界线就像一潭死水,死水外是死掉的夜空,死水下是一堆安静的死尸。
十分钟后,推车拐进一条小路。
这条路很窄,小路的侧面是直切而下的悬崖,悬崖下黑不见底。
推着推车的男人走在前面,巡逻队队长走在后面,这条路上没有任何遮蔽物,沈欢欢只能跟在很远的后方,直到小路盘旋而下,视野再次开阔起来。
沈欢欢往四周看过去,她的眼睛情不自禁地睁大,身体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又连忙后退。
入眼所及之处极其残忍又无比美丽。
数不清的白骨半埋在土里,他们的双腿深陷地上,上半身暴露在空气里,有的坑里是一只肆意生长的白骨,有的坑里是交相缠绕的无数白骨,他们如枝桠般拥抱在一起,怪异的四肢扭曲生长,像死掉的老树。
罂灵花以白骨为养分。
白骨们深陷的眼窝里流出黑水,黑色的花从眼眶里长出,从嘴里长出,从耳朵里长出,它们随风飘摇又轻轻颤抖。
到处都是罂灵花。
沈欢欢停下脚步,她躲在石头后,不敢再靠近了。
虽然近处的罂灵花还是花骨朵,但远处的花已经含苞欲放,更远的地方黑雾缭绕,那里的花显然已经成熟,一旦她踏入成花黑雾的五米范围内,她就会深陷幻境,难以清醒难以动作。
最重要的是,这里还有别人。
除了她跟踪的两人外,五名身穿巡逻队服装的人此时正在处理流民们的尸体,这些人站在黑雾外,把成堆的尸体往黑雾里抛,抛了几十个尸体后,他们后退了几米,把尸体往含苞待放的花朵旁扔。
在沈欢欢的窥探下,这些花朵的花瓣上瞬间多了好几双眼睛,有两朵罂灵花打开花苞,缓缓展开花瓣。
见到这种场景,巡逻队的人迅速后退,他们早就习惯这个画面,所有动作都格外有条不紊。
沈欢欢没有再看。
她蹲在巨石后,下意识抱紧了膝盖,努力说服自己。
现在这里有七名成年壮汉,她打不过的,不可能打过。
她能为一个能量场中的NPC做到这种程度已经仁义至尽。
吕烧春真的很好,但她也想活着。
她现在救吕烧春无异于螳臂当车,再说了,吕烧春说不定已经死了,被铁棍打后脑勺啊,很难活的。
而且笑笑还在戏园等她呢。
笑笑是她的亲妹妹,吕烧春只是她认识了三天的师父,没有人会为一个仅认识三天的人拼命的,虽然她为她花了八十两,虽然她专门给她买新衣服缝新袜子。
沈欢欢难受得不行,但最后还是半跪在地上,手掌撑在地面的杂草上往外爬,有了巨石的遮掩,她很快就离开了婴灵花海,她抹了下眼睛,站起身准备离开这里了。
但这时她的身后忽然传来推车摩擦石块的声音。
这种声音她听了一路,她都可以想象那是怎样的场景——巡逻队队长把推车推上前,拨开上面的稻草,露出底下的装尸袋。
沈欢欢迟疑了几秒,转身躲在悬崖的山壁后,谨慎地露出一双眼睛。
很快,她听到了小刀划破布料的割裂声,然后是怒骂声。
她看见了吕烧春。
她披头撒发地站在众人面前,后脑高高肿起,脸上都是血,她拿着手里的小刀踉跄地跳下车,从嘴里往外呸出一口血。
“什么狗东西也敢打老娘我?!”
她一脚把脚边的白骨踢开,刚刚还展开花瓣的罂灵花瞬间枯萎。
她扫了眼黑色的花,怒视众人:“这是什么歪门邪道的东西?”
没等到回答,她就意识到了什么,她愤怒的声音充斥在山谷里:“所以你们杀了那么多人就为了这破花?”
“你们会遭报应的!你们一定会遭报应的!”
巡逻队队长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