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一团拳打脚踢,愤恨之词在林间回荡。
地上隐约已有红色洒落。脚棍之下的那一团,是个无助蜷缩的稚子。
这场暴力行经彻底触怒了要为法殉道的卫鞅的神经。他刚要冲出去,便被桑冉拉住。
桑冉冲卫鞅摇摇头,伸手叫他息声。卫鞅按捺脚步听了一耳朵,兀地瞪大了眼睛。
在秦国可以听到
如此明显的赵语吗?至少他们聚会的那座僻静山林,方圆十里里诶呦一户人家和赵国有渊源。
桑冉扫了眼孙伯灵,轮椅上的军师对他一垂眼,他便得了令。
一时间,惟妙惟肖的狼啸在林间久久回荡。
实施暴力的人顿时手脚一顿。
“公子……血、狼……安危……问责……此人?”
“……死!狼食……正好!”
秦昭听主仆间短促急切的对话。她的赵语不太好,只能听懂部分词,但也知晓了大概。
狼群嗅血而来,侍从怕影响主子安危,请小公子快些离开。一时下手太重,把人打得半死,怕主子被问责。小公子直言立马离去,就让狼群毁尸灭迹,正好将自己摘出去。
桑冉的狼啸越发真切响亮。
施暴的一行便脚底抹油,一瞬间就在山林里消失了。
“我和冉去探探,昭和伯灵先去照看下孩子——此间山林并非你我聚会之处,等我们回来。”
秦昭点头,一行人里就她习惯性身上带着药丸,孙伯灵轮椅上也有备有一些医疗物品。
如此分别行事,她没有异议。
秦昭连忙过去,俯身仔细检查孩子的伤势。挫伤、淤痕,头上和手臂上的创口血痕,左手似有脱臼的迹象……
无论无何,这样伤势对一个稚子而言,有些太超过了。
——但他没有呼痛,在拳脚棍棒下也未曾求饶过。
衣衫质地算不上差,但有些老旧了。此番劫难,衣物已有损毁。
所幸外伤看着可怕,但孩子将自己的关键要害都保护得很好,并不伤及根本。
弱势中能如此保全自己,不说这一身硬骨头,这孩子的聪敏也非一般稚童能及。
“伯灵,孩子问题不大,你且去帮我削些木板,他的手腿最好都用上夹板固定。”
“好,昭,我不走远,就在附近,护好自己。”
一把小匕首被孙伯灵扔过来,见秦昭将它别在腰间,他才放心驱使轮椅前去帮她采削木头。
秦昭在衣袖里摸索翻找,翻出些止血的伤药和内服护脉调理的药丸。
她刚寻了瓶药倒出一粒准备喂给躺在地上的孩子,确见一双压迫感十足的眼睛正直直盯着她。
匕首被孩子抽出抵在脖颈间,只要有异动,他便会立即割断她的命脉。
原来这孩子并未昏迷过去,一直听着身外的动静,直到确认只有她单独在此,才又有了此番动作。
“什么人?”
孩子的声音很轻,他已经尽力用狠辣来充斥短句,但身体的虚弱不适还是无法掩盖。
“救你的人。”
听她平静作答,孩子只嗤笑一声,便不动声色地观察起秦昭来。
当然,放在她脖子上的匕首没有丝毫的移动。能表明她身份的东西不多,其中一样正被孩子拽下,拿在手里把玩。
“秦燕?看你装束,是秦人?”
孩子看着腰坠的制式,??幹犂?繧?『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眉宇间略有困惑,尤其将手中的玄燕翻转,他看到上面的篆名后,便更复杂了。
“昭?是赐物还是汝名?”
“二者皆是。”
“姓呢?”
“秦。”
“好大的胆子!”
男攥进秦燕,怒目相逼,似要在秦昭脸上寻到一丝破绽。
“我姓秦,名昭,秦国人,与夫君好友皆定居咸阳,教学授业……也算半个医者,药丸你若不放心,你可掰一半令我服下。救人而已,并无二心。”
似有什么触动了孩童,他轻轻念着“不可能”之类的话,但抵在脖颈上匕首的劲却是松了。
“小友,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察觉到孩子慢慢放松,她温声询问起他的讯息来。
“朕……”
秦昭听着稚子咬着唇上的血沫喘息,即使离得很近,这个单字她也听不太清。
她恍然发觉,从一开始,这个孩子说的就是秦语——地地道道的咸阳口音。
而她也一直在用咸阳秦话作答。
“吾、不氏赵——吾名政,秦人,嬴政。”
小童的眼里冲着那群人离开的方向,露出狼一样的凶光。似是彻底坚持不住了,一头瘫软在秦昭怀里。
秦昭已然顾不上衣间沾染的血痕与脏污,她直愣愣地盯着怀里孩子的发旋,整个人一同被丢进那漩涡里搅得地覆天翻。
他说他叫什么来者?
不氏赵?秦人?嬴政?
秦、秦始王?!
赵国幼崽限定版的秦始皇?!
在她灵魂震荡之时,怀里的孩子蹭了蹭她的脖子,发出猫一样的软声软语,和方才完全不似一人。
“阿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