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明良从聚龙汇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快六点了。 晚霞映红了西边的天空,微风拂过,带着些许凉意。他坐在出租车后座上,半闭着眼睛,将下午说过的话重新在脑子里过了遍,最后轻轻叹了口气。 折腾了一大圈,却又回到了起点,命运仿佛是在跟他开玩笑。难道我这辈子,都无法摆脱贾东明了嘛?他这样问自己,可想了许久,却始终没有答案。 生活就是这样,每一步都是单行线,只要迈出了,就无法推倒重来,如果当初,他没有接受贾东明的帮助,那混到现在,或许只是环卫局的小科长,温饱肯定不成问题,每天上班下班,优哉游哉,吃得香,睡得美。 可惜,生活无法假设。 即便再重来一次,不甘寂寞的他,可能还是同样的选择。 唉!这他娘的就是命啊,他在心里默默的嘟囔了句。 他没回家,而是去了望溪苑,在距离大门口很远的位置下了出租车,找了个僻静的所在,拿出手机,正要给杨惠南打个电话,不料陈心怡的电话却先打了进来。 他往四外看了看,见没什么人注意,这才接了起来。 “您好,邱副市长,听说您生病了,要紧吗?”电话接通之后,陈心怡很亲热的问道。 他皱了下眉头:“真是乱弹琴!我特意叮嘱他们别到处乱讲,结果还是被你知道了,没事的,就是有点感冒,另外心脏也不是很舒服,在医院开点药,刚刚吃了,已经好多了。” “那我就放心了,要不,还合计去您家里看看呢。”陈心怡说道,说完,略微停顿了片刻,又试探着问道:“您真没什么事吧?” 他知道,陈心怡打来电话,肯定是有事的,于是便道:“心怡啊,你是不是找我有什么事呀,别兜圈子了,有话直说吧。” 陈心怡呵呵的笑了。 “倒也没什么要紧的,其实,就是想跟您道个歉,今天在会上,我的态度可能有点过于生硬了,还请您多多原谅。” 邱明良听罢,很大度的说道:“心怡啊,你太小看我咯,我有那么小心眼嘛!工作中有争论,再正常不过了,怎么会往心里去呢?这点胸襟和肚量还是有的,再说,我也是你父亲一手提拔起来的干部呀,从这个角度上说,咱们都是一家人嘛,一家人,就不要说两家话,这可是原则哦。” 陈心怡轻轻叹了口气:“我这个人,就是性子比较急,遇事好激动,总是不能心平气和的处理问题,其实,这是个不好的毛病,应该改正才是。” “不要改,千万别改!”邱明良笑着道:“你这种风格,在政界也算是独树一帜,在我看来,至少比那些整天就知道和稀泥的人要强百倍,巾帼不让须眉,我很欣赏,真的,非常欣赏。” “您能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既然如此,那我就再放肆一次,您不会介意吧?”陈心怡笑着问道。 “闹来半天,前面是跟我打埋伏啊,先给我脚底下垫砖头,捧得高高的,然后再话锋一转,心怡啊,你这招欲擒故纵,玩得挺高明呀!好吧,既然都中了你的诡计,那就只能接招了。”邱明良爽快的说道。 陈心怡略微沉吟了片刻,这才缓缓说道:“我在国资委的当副主任的时候,从来没听到过任何关于合并重组的动议,结果调任市长助理不到两个月,省里的批复就下来,这不符合正常程序嘛,实在有些蹊跷,感觉似乎有人为的因素在其中,我知道这么说可能有点唐突,所以故意选了个下班的时间,就权当是咱俩私底下聊天吧。” 邱明良想了想:“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焕之同志吧,他肯定能给你个满意的答案。” “我问了,苏市长说,这是振兴云州工业计划的一部分,在上任之初调研时,就已经有了方案,但我认为这不是事实,所以想斗胆跟您求证下。”陈心怡小心翼翼的说道。 在日常工作中,陈心怡对邱明良还是非常尊重的,但仅仅是尊重而已。这种尊重,是出于职务和年龄上的差异,可说到私人感情,却还是跟苏焕之更近一些。 但今天的这番话,却令邱明良隐约察觉出一丝异样。 陈心怡用了一个非常特殊的词,求证。不要小看这两个字,足以说明在一定程度上,对苏焕之产生了怀疑。 会不会是苏焕之利用陈心怡来试探我呢?他想,不过很快就否定了。 陈心怡的孤傲,在云州政界是出了名的,在国资委工作了十多年,从来不参与任何派系之间的纷争,只是埋头干自己的工作,当了四年副主任,逢年过节,下面企业都想表示一下,居然一次都没敲开她家的门。 这样性格的女人,怎么可能给苏焕之当小特务呢! 尽管有这样的判断,但他还是不敢轻易开口,只是沉吟着道:“心怡啊,焕之同志毕竟是我的领导,有些话,我也不是很方便说,要不这样吧,你可以去问问老宋,他肯定了解情况。”说到这里,含蓄的笑了几声,不再往下说了。 陈心怡思忖片刻,很认真的道:“宋主任我太了解了,是个树叶落下来,都怕砸了脑袋的人,问他没有任何意义,况且,您刚才不是口口声声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嘛,难道这么快就把我划为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