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轻巧的脚步声响起。
熟悉的身影,很快出现在东平王父子面前。
东平王原本靠着墙,此时勉力坐直身体。如死鱼一般躺在地上的东平王世子,也像火烧了屁股一般坐了起来。不愿在来人前失了最后的尊严。
“这时候倒是知道要脸了。”姜韶华卸下在人前的威严冷肃,目中满是厌弃愤恨,声音冰冷:“你们父子二人谋害天子,日后到了九泉地下,有什么脸面对姜家的列祖列宗!”
不愧是敢暗地里谋逆造反的藩王,死到临头了嘴还是硬的:“姜颂懦弱无用,不堪大位。皇位就该有能者居之。本王到了地下,也无愧于心。”
东平王世子色厉内荏虚张声势:“姜韶华!你别以为自己就能落得什么好下场!现在宫中需要你稳住局势,郑老虔婆哄着你,朝臣们也都迁就你。等日后朝局安稳了,你这个南阳郡主就是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
“我们父子先走一步,在黄泉路上等着你!”
这话可谓诛心。
彼此都是姜氏血脉,谁都清楚身为藩王被束缚的不甘和争夺皇位的野心。东平王父子败了,姜韶华身为女子染指皇权朝政,更是朝堂大忌。一旦站过高位,想再安然退回,岂是容易之事?
就如走在悬崖边上,一个不慎就会坠崖。
姜韶华丝毫不为所动:“我什么下场,你们是见不到了。倒是我可以从容看你们父子被行刑。谋害天子,等待你们的将会是凌迟极刑。我可以安安稳稳地坐着,看上三天三夜。”
东平王父子全身都是一颤。
他们死是死定了。怎么“上路”,却是天差地别。对他们父子来说,最好的结局莫过于一杯毒酒,顷刻间毒发身亡,悄无声息地死在牢狱里。
凌迟要活剐三千刀,受尽痛苦而死……不仅死无全尸,且零零散散,下辈子都不能完完整整投个好胎。
姜韶华平平淡淡地道来,说出了父子两人最惊惧的结局。
东平王世子额上冷汗涔涔,面色煞白。
东平王将近六旬的人了,城府深也没那么怕死,强撑着应了回去:“既然如此,你何必瞒着郑老虔婆来这一趟。”
郑太皇太后当众下令,任何人不得探视他们父子。半夜过去,姜韶华就来了。要说姜韶华只是好心来给看看他们父子给他们送行,显然不可能。
姜韶华必有所图谋。
只要他们身上还有可利用之处,那就有谈判的余地和机会。
姜韶华扯了扯嘴角:“不愧是东平王。没错,我确实有一桩事,要和你们谈谈。”
东平王世子全身又是一震,脱口而出道:“只要你能救我们父子性命,我们什么都愿意。”
这话说的,就连东平王都忍不住瞪了一眼过来:“能死个痛快求个全尸,已是万幸。”
真是想瞎了心。姜韶华怎么可能救他们?别说没这个能耐,就是有,以姜韶华对姜颂的兄妹情谊,也绝不会伸手。
东平王世子瞬间泄气,忽然觉得坐着没劲,索性又闭目躺下了。
左右是个死。
无非是死得快慢尸首能否保全的差别。
姜韶华没看东平王世子,她注视着东平王:“东平王府和高凉王府何时开始勾连密谋?”
东平王答得也痛快:“从六年前开始密谋此事。”
也就是说,姜颐自十岁起,就对堂兄姜颂起了杀心。
“如果谋逆一事成了,姜颐登基为新帝,你们父子有什么好处?”
“划江而治。”东平王态度坦荡:“长江以北全部归我。”
长江以北的地盘,算得上是大梁半壁江山。南阳郡自然也在其中。姜韶华的声音里满是讥讽:“这等鬼话,你也信。”
东平王竟然哈哈笑了起来:“半壁江山,姜颐当然不满意,我也不会愿意。大事真成了,少不得还有一场纷争动乱。到那时就看谁更有能耐了。”
“等到了地下,你再和姜颐一较高低。”姜韶华冷冷讥讽。
东平王不以为意:“成王败寇。既然输了,你现在说什么都对。”
这个死到临头的老狐狸,仔细打量姜韶华一眼:“姜韶华,你一个女子,不肯安于内宅,要在朝堂争权夺势。以你的手段能耐和实力,眼下又是最合适的时机,辅佐姜颢那个傻瓜确有可能。你来找我,到底是想做什么?有什么事和我谈?”
他这个等死的逆贼,还有什么值得图谋之处?
姜韶华不答反问:“除了姜颐,还有谁是你们的同谋?”
东平王反应极快,眼睛一眯,再次笑了起来:“原来你是要借机除了郑家。太皇太后失了爪牙,只能也必然会更倚重你,好算计!”
“不妨告诉你实话,我和姜颐一直来往密切。这几年,姜颐书信中确实提过郑宸的名讳。那些信藏在东平王府的密室里。具体位置,只我一个人知道。”
姜韶华眸光微微一闪。
东平王藏起来的书信,将会是对付郑宸及其郑家的利器,更能借此让郑太皇太后低头退让。
东平王盯着姜韶华:“我若是告诉你了,你到时候出尔反尔,我们父子连说理告状的地方都没有。我凭什么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