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渡有自己的差事,不可能日日待在后宫表贤惠献殷勤,过了两日就回了皇庄。
郑太皇太后对崔渡的评价,稍微高了那么一点。
至于平王,认知里又多了一个“姐夫”。这对平王来说,是件非常了不起的事。他长到八岁了,能记住脸孔的人不超过十个哪!
他最喜欢的是韶华堂姐,最熟悉亲近的自然是亲娘。连着数日没见到亲娘,他的生活里像缺了一大块。哪怕他说不清也表达不出来,也隐约地察觉到了什么。
这一日,他哭闹不止,坚持要见亲娘。
葛公公顶着一脸的抓痕,去央求赵公公。
看在平日葛公公恭敬又肯孝敬的份上,赵公公应道:“咱家领着你去见太皇太后娘娘,不过,娘娘肯不肯应,咱家可不能保证。”
葛公公连连作揖道谢。
郑太皇太后这几日心情不错,倒也没怎么拦着,只淡淡道:“母子连心,平王要去见亲娘,便由着他去。不过,范贵太妃还生着病,别待得久了,免得过了病气。”
葛公公松口气,感激涕零地代主子谢了太皇太后恩典。
半个时辰后,平王便见到了“闭宫养病”的范贵太妃。
范贵太妃身形消瘦脸孔苍白走路时脚步虚浮,看着确实一脸病容。倒是平王,没心没肺没心事,最近又长胖了些,胳膊肉乎乎的,脸孔像个圆溜溜的苹果,白里透红。
范贵太妃泪水涟涟,搂着平王哭个不停。
葛公公不得不低声提醒:“太妃娘娘,平王殿下在景阳宫里住着,每日好吃好睡,没人敢欺负一星半点。皇上每日来给太皇太后请安,对殿下耐心温和。便是长宁伯,对殿下也是极好的。太妃娘娘不必为殿下忧心。”
说句不中听的,就是平王坐了龙椅又能怎么样?难道还指望平王去上朝理事不成?不过是顶一个虚名罢了。
现在这样无忧无虑地活着,有太皇太后的庇护和昭平女帝的照拂,所有人都敬着捧着哄着,已经是极好的生活了。还有什么可奢求的?
范贵太妃要是能想得开,也不会日日以泪洗面了。她半个字都不进去,还转头怒叱葛公公:“多嘴!”
葛公公只得闭嘴。
范贵太妃哭得久了,平王也不耐烦了。他推开哭哭啼啼的亲娘,撒腿往外跑,范贵太妃无奈抹了眼泪,追了出去。范贵太妃跑得气喘吁吁,也没能追上撒腿狂奔的平王,平王得意地咯咯直笑。
一个宫人急急走了过来,低声禀报:“太妃娘娘,范大将军送了书信进宫。”
范贵太妃全身一震,不假思索地说道:“立刻将信呈上来。”
范大将军是范贵太妃的伯父,也可以说是范贵太妃最大的倚仗和主心骨。可惜的是,范大将军远在边关执掌边军,京城风云涌动情势急剧变幻,范大将军鞭长莫及,根本没时间也没办法掺和进来。
新帝已经登基了,范大将军的第一封信才送进宫来。
这时候其实已经迟了。
哪怕范大将军想起兵造反,也失了大义。更何况,范大将军在边军中根基尚浅,七八万边军真正肯跟着他起兵的能有几个?只怕稍流露出对新帝的不满,就有一堆武将跳出来拨乱反正了。
退一步说,就算范大将军鼓动了手下跟着他一同举兵,立刻成了反贼,没了京城拨运粮草,那就得靠掠劫百姓,什么时候才能打到京城来?打赢的可能性不大,范家未必能得多少好处。输了却是万劫不复。
一个懵懂无知的平王,值得范大将军抛弃身家性命吗?
或者再直接一点,一条注定了灰暗无光的穷途末路,范家愿意走吗?
连葛公公都能看明白想清楚的事,范贵太妃却想不明白。她满心希冀地拆了范大将军的书信,在看完信后,却失望至极,甚至愤怒地扔了书信,咬牙切齿:“都是软骨头的势利小人!”
范大将军非但没有要起兵支持平王的意思,反而在书信中反复劝诫范贵太妃要敬重新帝,不得胡乱生事。
等了两个月,就等来这样的书信。范贵太妃越想越怒,她霍然起身,血流汩汩,眼前一黑,软软倒了下去。
……
此时,姜韶华也在看范大将军的亲笔信。
边关路途遥远,八百里加急送信,一个来回也得一个多月。算一算时间,范大将军应该是在听闻姜韶华争皇位的第一时间就写信让人送来京城。
这封信在路上跑了半个多月,终于在天子登基大典后的这一日呈到她手中。
“……郡主雄才大略,文武双全,胸怀天下,末将只恨远在边关,不能亲自朝堂支持郡主登基!”
“等郡主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末将应该已改口称皇上了。这是大梁之幸,亦是群臣和百姓之福。”
这个范大将军,表态得及时且果断。不愧是当日能从左大将军手中抢走边军的人物,确实有厉害之处。
姜韶华嘴角浮起一丝笑意,继续看了下去。
范大将军继续在书信里表了一番忠心,也不讳言地提起了平王母子。
范贵太妃短视浅薄狭隘,范大将军恳请姜韶华不要和一个后宫无知妇人计较。并且明确表示,范家素来是大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