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跪(10 / 13)

哗作响。

房间内有一未弱冠的少年人,盖着一层薄薄的棉被,倒在单薄的床榻上。

正是将顾小小捡来养大的养兄,燕惊尘。

他肤色黝黑发眉浓密,手掌厚茧肩背宽阔,一张面轮廓坚毅,是个颇为惹眼的模样,只可惜面颊上有一道青胎记,包住了他的整个左眼和小半张脸,瞧着狰狞极了,便也不显得好看。

屋内龟裂的墙面上挂着弓箭,显然是个常年打猎的猎户,此刻,这少年人双眸紧闭,面颊被蒸烧,发丝被冷汗浸透,腰腹上缠着渗血的绷带,正因伤病而高热昏迷。

窗外儿童郎朗书声传过来时,燕惊尘自高热昏迷中醒来,混沌的想,他的妹妹该下学了。

但转瞬间,他又反应过来,他的妹妹不会下学了,他已将妹妹送还回了顾府,也不知现下在顾府中过的如何。

那样的高门大户,有那么多绫罗金银,一定能让他的妹妹过得好。

这样一想,燕惊尘干裂的唇瓣便微微勾起,连腰腹被大虫抓出来的伤似是都没那么疼了。

高门规矩多,他去求妹妹帮忙,也不知有没有给妹妹带来麻烦。

他混沌的想着,又觉得昏昏欲睡。

在他即将昏过去之前,他听见木门被人推开的声音。

自他重病后,村中人便鲜少来看他,他没银子治病,只能苦熬着,此刻,会是谁进了他的院子?

他强撑着抬眸去看。

他的视线一片模糊,只能看见木门被推开,一片光影中,一道氤氲紫色的身影从门外行进来,房屋中漂浮的尘埃映着光的形状,他看见她撞碎光,一路行到他的面前来,在熠熠明辉中,露出一张艳丽的面容。

燕惊尘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女人,圆盘月面,柳眉凤眼,凌厉中带着几分傲气,锋利艳美,像是在柜台上被供奉的黄金与珠宝,闪着奇异的光泽,一眼望去,便知道其尊贵,叫人挪不开眼,又不敢碰,唯恐亵渎。

是他入了梦吗?竟见到这等仙中人物。

而下一刻,他瞧见那仙人伸出手,似是要摸他的面。

燕惊尘突然记起了自己面颊上的青色胎记,丑陋极了。

他难堪的别过头。

但下一瞬,那只手已经轻柔地落了上来,温暖细腻的女子掌心贴在他的额头,与他道:“莫怕,我会救你。”

她的声音很好听,不是那种少女的清脆,而是带着些哑的低音,听起来像是一把染着岁月气息的古琴,在这个冬日里骤然弹响,震撼血肉。

燕惊尘说不清那一瞬间是怎么回事,他只听见魂魄在嗡鸣,唇瓣干巴巴的张着,像是饿极了的小兽,想要伸出舌头来舔什么东西。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这座春山,天地间也随之噤然,足够铭记百年。

而山也垂怜,云袖一卷,戴着金丝缠玉戒指的纤纤玉指便盖住了他的面。

他的视线由此而暗,与此同时,他听见那道声线说道:“将人带回顾府。”

下一刻,燕惊尘便昏了过去。

——

两个时辰后,顾府。

盛枝意带着担忧的顾小小和昏迷的燕惊尘回了顾府,她寻来大夫来为燕惊尘看病,却听下面的嬷嬷吞吐着禀告了一件事。

“夫人,三姑娘自院间已经跪了两个时辰了,无论如何都不肯起来。”嬷嬷担忧的说道:“说是要向二姑娘赔罪,二姑娘不原谅她,她便要一直这般跪下去。”

幸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上一世,那些人欠她们母女的,这一世都一起还来。

——

盛枝意牵着顾小小的手从春水阁内离开时,还能瞧见顾婉玉跪在中庭前的模样。

彼时正是深冬,深雪覆阶,天地间都染着一片白,冷风呼呼的吹过,白嫩素雅的姑娘被婆子压下跪着,单薄的脊背都在发颤,盈盈的泪水挂在她的面容上,眼尾泛成一片娇嫩的粉,瞧着似是枝头上被暴雨打过的梨花,羸羸娇娇,惹人可怜。

但顾小小永远记得这张白嫩娇柔的面颊下,有着一颗多坏的心。

顾小小怕这样的坏人,她也害怕被伤害,所以只看了一眼,便佝偻起了肩膀。

盛枝意看见了顾小小的畏缩,她没有再呵斥顾小小挺胸抬头,而是低声与她道:“害怕的话,可以离母亲再近一点。”

今天的母亲似乎格外的温柔,没有拧眉看她,没有呵斥她,只拍着她的背,让她靠近一点。

顾小小迟疑着,贴向了盛枝意。

依靠到母亲怀抱中时,顾小小似乎多了几分底气,她第一次意识到,母亲是喜爱她的。

就算她蠢笨,无知,丑陋,远远比不上三妹妹,母亲也是爱她的。

她凭空便多出了几分胆气,一贯弯着的背慢慢挺起来,笨拙的学着盛枝意的样子往前走。

——

她是一只惶惶的雏鸟,当有一个人肯向她张开双臂时,她便会小心翼翼的走过去,祈求得到对方的温暖。

不过十六岁的姑娘,干瘪的像是一颗豆芽菜,但贴上来的时候,那种温热的触感却让盛枝意眉眼潮热。

她挽紧了顾小小的手,带着顾小小从顾婉玉面前翩然离开。

当时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