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会梦到小时候,二舅舅带着我们躲在房间吃零食,他床头柜里都是好吃的,还藏了罐头。” 男孩继续说:“就是那把勺子不怎么洗,今天吃完了就扔玻璃罐子里,明天开新的罐头又用那把。” 楚岱笑声清朗,他说:“是你二舅舅的风格,以前在建设兵团很缺水,洗澡都很少,后来来南阳,才慢慢适应。” 楚惊鸿:“……我还以为他是懒。” 顾卿卿没忍住笑出声:“他就是懒,你们小时候经常嫌他身上有汗臭味,太馊了不跟他睡,被骂了很多次才每天洗个澡。” 一家三口说说笑笑回了余家院子,虽然是个小平层,但是院子里干干净净,还晒了红薯干和酱。 挨着墙角的地方有一株茂盛的三角梅,绿意盎然。 “阿娘您先坐,我去倒杯水。”男孩先在压水井那儿洗干净脚上的泥巴,又洗了把脸,去了厨房。 没一会儿,他端来一杯凉白开,还拿了把蒲扇。 院子里有石桌石凳,还有个茅草凉棚。 顾卿卿捏了下将干未干的红薯条,拿了一块送到男人嘴边。 “余叔还是这么喜欢晒红薯干,你尝尝硬不硬,咯牙我就不吃了。” 男人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 “还行,可以吃。”他笑着说:“以前那些真不行,崽子们磨牙都嫌弃。” “边城日头大,我想着在外面晒两天没什么嘛,谁知道它就跟个石头一样。”余富贵从院子外进来:“正好这次晒了不少,你们到时候带点回去吃。” 他身后的孙淑芬手里提溜着刚从供销社买来的肉,“卿卿呐,别听你余叔的,他这地瓜干狗都不吃,俺给你炸芋头片,家里还种了好多土豆嘞,都给炸了。” 顾卿卿看着手里被咬了一口、狗都不吃的地瓜干,憋不住笑出声。 她旁边的男人脸上无奈之色溢于言表,但是眼底又带着纵容宠溺的笑。 孙淑芬去厨房做饭,顾卿卿跟着进去帮忙,楚惊鸿去后院的菜地扯青菜。 还种了玉米,现在正是时节。 凉棚下,楚岱端着水,姿态散漫。 余富贵看他:“能在这里待几天?” “两三天。”男人喝了口水,喉结滚动:“还要去边城和首都一趟。” “是去看年年还有小星星和骄骄吧,你说年年这孩子,怎么就去了陆中兵团呢。”余富贵搓脸:“咱们建设兵团多好啊,他阿爹他舅舅不都是建设兵团出来的,要是过去也有人照应不是。” “建设兵团现在很安稳,驻扎在另一边的陆中兵团时不时会有外敌滋扰。”楚岱说:“老余,如果是我,也会往陆中兵团去,建功立业嘛。” “说起来还是得青烈,要不是他当年那一下把敌人打怕了,咱们老部队说不定还时常要打仗呢。”余富贵随手从旁边捞了两块地瓜干,递一块给他:“尝尝,挺好吃的。” 楚岱手指搭在杯沿,懒散道:“算了,狗都不吃,你自己留着吃吧。” 余富贵:“……” 晚上,顾卿卿跟孙淑芬有很多话要说,她俩睡一个房,楚惊鸿也有事想询问阿爹的意见,自然跟他一起。 反而是余富贵剩下了。 熄了灯,楚惊鸿侧躺在床上,问他阿爹:“您说如果有调动的机会,我是继续在基层扎根,还是去大城市述职?” 楚岱坐在床边,脊背抵着床头,摘手表:“做什么都要稳扎稳打,有些华而不实的东西你要提前看清。” 楚惊鸿沉思片刻,黑漆漆的眉眼隐约带笑:“我知道了。” 楚岱扯过薄被扔他身上,“明天还要下田,睡吧。” 见他躺下,楚惊鸿安静了几分钟,又问:“阿爹。” “嗯?”男人嗓音慵懒。 “我有让您觉得失望吗,本来我可以走另一条不同的路。”男孩枕着头,闻到身边甜丝丝的奶糖味,只觉得分外安心。 “没有,”男人说:“阿爹永远为你骄傲。” 这一年半积攒的情绪顿时消弭无踪,楚惊鸿只觉得心头的大石彻底放下。 “阿爹,”他下了决心,坚定道:“我要调任去边城了,您和阿娘是要去看小宝吗?我随您一起去。” “好。”男人轻拍他后背,像小时候一样,轻哄道:“睡吧崽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