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就能捏死对方。但阿维德没在他的眼睛里看见胆怯和畏惧,一点都没有。
不管是人族和魔族,这样的眼神,他只见过一个人。
太熟悉了,越看越熟悉。
但阿维德又轻轻地摇头,维持着自己的结界,望向寒风龙卷外的那轮红月。
卡洛斯,也是唯一配得上卡洛斯名字的那位骑士,已经死了十年了。他也不是十年前的自己了。至少不能因为自己的一点臆想,就觉得眼前这个魅魔和那人相似。
手臂忽然被什么东西触碰了一下。
阿维德的视线扎过去。
那是一截小小的尾巴,尖端的红心看着很软,又很尖。仿佛有自我意识一般,感受到阿维德的目光,竟然很自觉地往边上挪了一下。然后发觉阿维德除了盯着,没有别的反应,小尾巴顿时抖了抖,浑身上下都是一种不怕死的气质,大大方方地贴上来,缠绕住阿维德的胳膊。
阿维德:“……”
如果不是现在,他根本没想到那魅魔竟然还有一条尾巴。
无他,卡洛斯清醒的时候,实在是太乖顺了,身体的每一个细节都在诉说着自己并没有任何的威胁性,连尾巴这种向来以多动、不听话、有自己意识著称的部件,都能被控制得妥妥当当。
阿维德忽然眉头一挑。
很有意思……他之前没反应过来。但这种能极大控制自己身体的能力,就预示着,这个魅魔绝不会是无能之辈。
软软的红心尾巴贴在他的身上,吸取他的体温,约莫是过于舒服了,小尾巴松松垮垮地耷拉下去,然后更加紧实得缠绕着。
有来自血脉的烈火,阿维德的体温比绝大多数魔族的温度都要高,在寒风侵蚀之地更加明显。不过,这个世界上似乎还没有出现过魔族,敢于贴到他的身上来取暖,哪怕只是一根尾巴。
阿维德捉住那根尾巴,将它捏在手心。
他将视线再度转到卡洛斯脸上。孱弱的魅魔此时已经睡下了,将脸埋在地上的兽毛绒毯里,蜷得像只小兽。这个姿势,也难怪尾巴会在身后乱晃了。似乎是感到尾巴上的温度和触感,他轻轻地皱了皱眉,却没有立刻醒来。
……如果是他,一定会在瞬间醒来。阿维德淡淡地想。哪怕相似,这世界上也再找不出那样一个人,值得他倾注目光。
……
也不知等了多久。
蚀骨的寒风摧毁一切,暴风眼却难得平静。在混乱的能量流中,有什么东西悄然露出了灵光,诱人前往探索。
阿维德警惕起来。
他正想要唤醒所有的下属,却忽得感受到了另一股强大的气息。
抬头。
巨大的、足以遮天的红龙之翼剪破冷风,掀起一阵沙尘,好巧不巧,就落在风眼的位置。紧接着,一团龙息顺着扑了过来,直接砸在阿维德构建的结界上。
这样巨大的声响,所有人都醒了,训练有素的士兵们立刻拿起武器,排好阵型,随时准备迎战。
卡洛斯也清醒地极快,他下意识往边上一抓,却没摸到身边最熟悉的那把剑,身后还无端传来了拉扯的疼痛感,整个人都有点茫然。
往后一看,他看见自己的尾巴几乎被拉成了一条直线,尾骨简直要发出颤巍巍的悲鸣,再结实的尾巴也不能这么造作呀。笔直的黑色韧线那头,则是一只残忍的手,捏着那片可怜的小红心。
也不知道在卡洛斯睡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小小的红心上没了灰尘,也没了附着在上面的小小绒毛,被捏来揉去,都肿起来了,被掐在掌心,像一颗小巧多汁的桃子。
阿维德的表情肃然、锐利,面对漫天的龙息巍然不动,一手握着佩剑,仿佛已经握住了胜利的希望。然而另一只手却攥着他的尾巴,于是这场景便显得有些荒谬起来。
死魂灵啧了一声。
卡洛斯也轻轻地“啊”了一声。
他整个人还半跪在兽毛做的绒毯上,尾巴根被动地往尾巴尖的方向凑,减少疼痛。别人都在握着剑,只有他被握着尾巴。
啪。
没有言语,他的尾巴被丢在地上。
卡洛斯捡起自己的尾巴,欲言又止,尾巴尖尖变成这样绝对不会是只捏了一下,他都不知道……
不知道那个一心向着胜利的阿维德,原来私下里……
竟然喜欢玩别人尾巴。
“一袋金币。”
“还有衣服。”卡洛斯很满意这个报酬,“但蚀骨风暴就要来了,真的要选择这个时间出城吗?”
他指着自己:“我可能撑不住。”
“这种不用你操心。”感受到低气压逐渐消失,副官上前赔笑,不断看着阿维德的脸色,“我们自有办法。”
……
办法很简单,就是阿维德。
深夜。
篝火噼里啪啦地跳动着。
阿维德的魔力支撑起了一个结界,保证他们不至于在蚀骨寒风里碎成齑粉。除了他,所有魔族的魔力都被极大地削弱了,以至于开始感到寒冷,不得不团在一起,靠着最朴实的火焰来取暖。
这簇火焰也不一般,据说是阿维德出生时自带的,生于血脉,只要他不死,他点燃的火就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