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身体不是挺好的吗,怎么小夫人刚娶进来没多久就……”
“是啊,婚礼都没办呢……扫把星!”
“嘘,小点声。”
庄严肃穆的葬礼尚未开始,工作人员沉默地摆放着鲜花,角落处几位衣着考究的中年男人,正不住地窃窃私语,同时有意无意地打量着最前方——
簇拥的白菊中,阮榛身着黑色丧服,跪坐在蒲团软垫上。
所以只能看到清瘦的背影,带着浓郁的哀切之情。
长发没有打理,有些凌乱地散在肩头,露出一小片颈部的皮肤,白得晃眼,而那点微颤的睫毛,则给这张传说中美到惊心动魄的脸,增加了易碎感。
看起来,就很脆弱。
似乎像洁白的花瓣,揉一下,就能掐出水,掐得残破不堪……
“草!”
有人低低地骂了一声,急哄哄地朝外迈步:“我出去下。”
同行者不明所以:“哎,这是怎么了?”
话没说完,就被旁边的人撞了下肩膀,语调暧昧。
“还能怎么,当然是……”
他做了个轻佻的动作,玩味地瞥了眼最前方的阮榛。
而对方,似乎一无所知。
还在为丈夫的离世而悲伤。
仿佛感受到了视线,阮榛慢吞吞地回头,扫视了一圈后面的景象,旁侧的佣人立马上前,恭敬地弯腰:“先生?”
“少爷们到了吗?”
佣人面有难色:“大少爷和三少爷在路上了,二少爷您知道……还有四少爷在国外,回来需要时间,五少爷摔断了腿,六少爷和七少爷向来喜欢赖床……”
很好。
阮榛不动声色地扬起嘴角。
在父亲的葬礼上,七个儿子都没有提前到位。
白雪公主吃了毒苹果,人家那小矮人都能全员守着,一个不落!
这可真够好孝。
不过没关系,阮榛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因为在不久前,他才意识到自己所在的世界,其实是一部狗血小说。
名为《宋家七雄,从小妈开始的恨海情天》。
内容就是宋家的这七个儿子,怎么又苏又渣,然后在壮大家族的过程中,和各类配角的酱酱酿酿。
全员法外狂徒。
风格,用两个词就可以概括。
古早,无下限。
那位作者为了吸引追读,疯狂地在里面添加各种开车情节,可谓水漫肉山,读者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纷纷发出不满抗议。
作者很勇,一个个地全部喷了回去。
“我写的是豪门斗争,恩怨纠葛!看不懂是你没品,不爱看别看啊,老子求你了?”
很不幸,阮榛就是里面的那个小妈。
连主角都不是。
只是一个拉开故事序幕的,可怜炮灰。
在丈夫去世后,他的剧情就是被儿子们强取豪夺,凌虐侮辱,最后失去梦想和尊严,身体和未来,被赶出家门,死在冰天雪地的夜里。
就像是被丢进垃圾桶的破布娃娃。
无人在意。
没有人知道,他并不愿意嫁入豪门,不甘心被这样肆意践踏,结束自己短暂的一生。
在被迫签下结婚合约的那天,阮榛收到了心仪院校的录取通知书,以及,一张病危通知单。
“结婚后你就是我们宋家的小夫人,每个月的零花钱能有二十万。”
当时在咖啡厅里,面有鄙色的管家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要是不同意,老头和那条狗都得死。”
阮榛脸色苍白。
就在这个瞬间,他的胃突然发出绞痛,额头浮现豆大的汗水。
一段陌生的记忆突兀地出现在脑海。
原来,自己只是一部狗血小说中的炮灰!
要嫁的老头在两周后就会死去,阮榛即将面对的,就是无止境的践踏和侮辱。
管家用手敲了下桌子,有些不耐烦。
贱人。
居然在这里故作迟疑,待价而沽!
长了一张漂亮的脸,不知怎么搭上了宋家这条线,居然还真的能让他给嫁进去了?
管家冷哼一声,他侍奉老爷三十多年,夫人走得早,老爷在外面沾点花花草草也正常,只是没想到,看上了这么个穷酸的小子。
还是个男人!
老爷也真是糊涂,玩玩就行了,为什么还要特意给人娶回来,虽说现在同性婚姻合法,但宋家身为老牌豪门,到底还是保守又规矩的,如今,老爷的一世英名也要因为这个阮榛,白白葬送了!
想到这里,管家就恨得牙痒痒。
“对了,结婚前好好洗个澡,给你身上的狗毛什么都弄干净,我们老爷容易过敏。”
阮榛像是失了魂,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喂,没听明白吗,你聋了?”
不是聋了。
只是太多的记忆和片段涌入,他的心脏砰砰直跳,一时间完全反应不过来,只想——
“呕!”
阮榛捂着嘴,踉踉跄跄地冲去洗手间,吐了个天昏地暗。
情绪在这一刻浓郁到无法化开,双耳轰鸣,他无力地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