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里面的是陈墨瞳，陈小姐吧？”

在沉闷的敲门声后，屋外传来了汉高苍老的声音。

诺诺没有说话。

她无声无息地走到了门后的夹角，纤白的手指紧紧地攥着厚实的木棍。

诺诺屏气凝神，积蓄力量，等待机会。

宿舍的门是向内开合的，而她所在的位置正是开门后的视线死角。

汉高只要一进来，诺诺手中的木棍就能第一时间打爆他的狗头！

“陈小姐，不要负隅顽抗了，我知道你就躲在门后的角落，准备偷袭我这个老头子。”

汉高的笑声从门外传来。

闻言，诺诺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这门后偷袭的计划属实过于简单，她早就料到对方会有所警觉。

但是没有关系。

时间是站在诺诺这边的，学院的援兵一定正在路上！

也就是说，拖延的时间越久，诺诺脱离危险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老不死的，老娘我可有的是耐心和你耗一耗！”诺诺恶狠狠地咬了咬嘴唇。

“陈小姐，我并非带着恶意而来，只是有位故人委托我请你去叙叙旧。”

汉高的声音依旧平缓而从容。

“或者说……”

“你难道不想知道关于你母亲的故事吗？”

话音未落，诺诺脸上的表情骤然一怔。

“滴答。”

水滴落地的声音悄然在房间中回荡。

泪水不受控制地从诺诺的眼眶中流出，快到她根本没有觉察，快到她还来不及悲伤。

“自从怀上你开始，你的母亲就开始了逃亡。”

“她逃离了你的父亲，逃离了陈家，逃离了追捕者的搜查，逃离了她本应承担的一切。”

“她好像逃离了所有的不幸，但她还是太弱小了。”

“弱者永远无法逃离命运。”

汉高的话音未落，一声沉闷而轰鸣的声音忽然从不远处传来！

有些恍惚的诺诺瞬间表情骤变！

枪声！

汉高开枪了！

枪声从那被窗帘遮盖得严严实实的窗户传来！

诺诺当即双腿发力，向前猛地一个战术翻滚。

几乎是在同一瞬间，玻璃破碎的脆响与子弹射穿布匹的轻响，骤然齐鸣！

“叮！”

子弹击中了金属床架。

匍匐在地的诺诺心中一喜，但她也不禁有些疑惑。

“汉高的言灵：圣裁的效果，不是只要看到目标就能弹无虚发，枪枪必中吗？这是……”

就在此时，诺诺忽然看到窗帘上那被子弹打出的孔洞中，闪过了一道冰冷的金色。

“砰！”

又是一声枪响。

一颗子弹穿过了孔洞，转瞬之间便抵达了诺诺的身前！

诺诺拼了命地向后滚动，拼了命地想要抓住身旁的东西，当作掩体挡住子弹。

但这一切终究只是无用功。

那颗被附加了圣裁的子弹，像是命运之神射出的一根羽箭，跨越了空间，凝结了时间，无可阻挡地命中了诺诺的胸口！

“嘭。”

在子弹巨大的动能作用下，诺诺的身子重重地撞到了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一朵深红色的血花在她的胸前骤然绽开。

在诺诺的正对面是一个落地衣柜，衣柜上有一面大大的镜子。

透过镜面，诺诺看清了自己此刻的脸。

这张脸……

怎么会这么熟悉，又这么陌生呢？

诺诺忽然有些困惑。

“滴答。”

又一滴泪水从她的眼眶中涌出，顺着脸颊，落到了地上。

诺诺骤然记起了这张脸，记起了这幅表情！

十余年前，狭小逼仄的廉租房，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女人。

年仅四岁的诺诺，不哭不闹地看着妈妈的尸体，看着她脸上的表情，看了三天三夜。

那张苍白而憔悴的脸跨越了时间，循序和此刻镜中的脸重合在了一起。

“妈妈，原来伱一直在说的对不起……是因为……这个吗……”

诺诺双目无神地喃喃自语。

下一刻，她的意识陷入了不安的黑暗之中。

宿舍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一身牛仔打扮的汉高缓步走入了房间。

看着依旧昏厥在墙角的诺诺，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汉高射出的第二发子弹并不是实弹，而是装满麻醉剂的弗里嘉子弹。

面前的这個红发少女的命运，从她和母亲被发现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

她会在这世界上最恢弘，最伟大的地方死去，而不是死在这黑暗笼罩的宿舍之中。

汉高扛起了诺诺，向着屋外走去。

他的背影消失在了枪声大作的黑暗之中。

……

“路麟城，你不准备动手吗？”

卡塞尔学院的后山，一个身着西装革履，一副贵族打扮的中年白人，扭头看向了一旁那不修篇幅但依旧清俊儒雅的男人。

路麟城看着那些驶出学院的车辆，没有立刻回答。

深夜的风有些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