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韦恩参与了对凶手的现场抓捕,
而罪犯在审讯时借机挖苦、讽刺办案人员的状况其实又并不罕见,
所以大卫·米尔斯似乎并没有太在意罗伊对韦恩的“诽谤”。
不过对于办案人员而言,
犯罪嫌疑人愿意配合审讯,其实是一件相当难得的事情。
因此大卫·米尔斯选择的策略是,顺着罗伊的话继续引导,然后把话题慢慢转回到案件上边去。
“你说你能看到被害人身上的‘罪’?能详细描述一下吗?”
大卫·米尔斯的手指在审讯桌上平铺着的一排档案上滑过,最终停在了其中一份上边,“比如说这个人,他身上的罪,在你眼中是什么样的?”
罗伊低头看了一眼档案的封面,看出了这个档案属于“房东”,
他稍微想了想:
“身上带着罪业的人,身上都萦绕着不详的气息。罪业越重、气息就越浓郁。他们在人群中很容易辨认,因为你总会在不经意间,发现他们正在面目狰狞地盯着你。但是稍微认真一看,却又好像是错觉。”
韦恩试着脑补了一下,
觉得自己似乎曾经在哪部恐怖片里看到过类似的镜头。
罗伊说到这里,还对着大卫·米尔斯补充了一句,“先生,我愿意向你坦白,就是看到你身上不但没有罪业,而且还异常‘干净’。我相信你和我一样,也是个‘义人’。”
大卫·米尔斯对此不置可否,接着又问:
“不过你当时在现场给他留下的备注是‘懒惰’,你是怎么分辨具体的‘罪’的?是每个人身上的气息都不同,还是有别的特征?”
“我依靠的是圣灵的指引,先生。”
此时的罗伊,身上仿佛透着一种类似“学者”的气质,神态和语气都仿佛平静、理智、客观,
可惜说出来的全是疯话:
“一开始,我并不清楚这是圣灵对我的考验,在发现罪人之后,只知道惊慌和躲避。
“还好我试着去打探了他们的生活和过往。直到两个多月前,我才终于在祷告时意识到了自己的软弱和错误。不同的罪人,对应不同的原罪,这已经是相当明显的提示了。
“了解得越多,我就越确信,圣灵并不满意他们的忏悔,祂希望能有信徒去指引他们赎罪、又或者对他们进行审判。所以我耐心地等待七个罪人全部出现,然后就开始行动了。”
大卫·米尔斯略一思忖,
试着总结道,“所以他们身上具体的‘罪’,都是你个人通过猜测或者推断,自己决定的?”
罗伊明显不满意这样的总结:
“当然不是。我有十分充足的理由,《圣典》中也有非常多的提示,这些都足以支撑我的判断。”
韦恩听懂了,
就是凶手他自己瞎编的没错。
大卫·米尔斯并不跟罗伊争执:
“你说你是等待七个罪人全部出现以后,才开始行动的。所以,你认为的最后一位罪人,那个‘傲慢’是谁?”
罗伊稍微沉默了一会儿,
不过还是说出了目标的名字,“是巴齐尼牧师。”
最后的地点,其实之前就已经被推测出来可能是乔治伯格的教区教堂,
所以这个答案虽然听起来似乎有点危险,但却已经不足以让人感到意外了。
大卫·米尔斯一边做着记录,一边点着头:
“所以你正在进行的仪式叫什么?出处是哪里?仪式完成之后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
罗伊·斯坦普勒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仪式?什么仪式?”
……
罗伊是教会救济院出身的孩子,来到乔治伯格的教堂之后,算是负责教堂公共区域清理和打扫的底层会吏。
他因为觉得自己能看到别人身上的“罪”,又清楚那些偷偷向牧师进行忏悔的信徒,大多都会错开教堂的忙碌时间,
所以他就开始关注那些,在非布道时间独自从教堂中走出来的信徒。
然后偷偷调查“有罪之人”的过往,再凭着他自己的印象,给对方“定罪”。
客观地说,
罗伊的这套操作还是有不少问题的。
比如当韦恩问他:
“你说你是凑齐了七个罪人、七种罪业才开始行动的,然后你今晚又说你在我身上也看到了罪业。
“那我算什么?是该算做‘第二轮’的另外七个罪人,还是说你之前搞错了对象,误杀了一个?
“如果你杀错了人的话,那你自己是不是也算‘罪人’?”
然后罗伊就开始自我怀疑了起来,试着在那里引经据典,继续完善他的理论。
这时候已经过了午夜,
韦恩和大卫·米尔斯也不跟他聊神学,而是跑到后院去端作为宵夜的咖啡和三明治去了,换上伊妮莎和琳娜继续审讯。
算是中场休息。
如果单纯从“完结案件”的角度而言,
罗伊·斯坦普勒对于每个案发现场的具体情况都相当了解,甚至还能帮助大卫·米尔斯补全作案细节,在逻辑上基本可以实锤为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