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着皇室贵胄及公卿列侯们,站在主楼上,眺望着下方的演出。
兴庆宫内的表演皆为清商乐、燕乐等宫廷乐舞,属于高雅情趣,长安城内的百姓肯定是欣赏不了的,人家还在为生活奔波,没那个闲工夫欣赏这个。
但是拔灯队伍就不一样,这里面多为杂技表演与民间乐舞。
丸剑角抵、戏马斗鸡、驯兽、猴戏、幻术、戴杆
歌舞戏也是民间流传颇广的踏摇娘、大面、弄参军、樊哙排君难、窟磊子等等。
基本属于雅俗共赏,完全就是针对平民准备的节目,谁表演的好,百姓们会将一条红绸绑在他们队伍的花车上,抵达兴庆宫之后,哪支队伍的红绸数量最多,谓之灯顶红绸。
李隆基会允许最优秀队伍当中的头牌艺人,登上勤政务本楼,点燃兴庆宫外最大的一支花灯,这便是拔灯了。
李琩所处的位置,是在西城墙,勤政务本楼那边的景象,基本上跟他说拜拜了。
也无所谓,以前每年都能看到最后的拔灯,也不差这一回,指不定明年或者后年,他就可以继续看到了。
不过他眼下所处的位置,依然可以欣赏拔灯队伍的表演,不得不说杂技这玩意,古代要比现代更为专业。
就比如眼下兴庆门外广场上,正在表演的鱼龙曼衍。
这是大唐极为流行的一种表情形式,一般只出现在上元节,也是贵族和平民最喜爱观看的一种节目。
鱼龙、曼衍是两个节目,有着巨型彩扎道具,是中国最早的幻术表演。
一开场,会有数不清的人,身穿水服趴在地上,水服就是淡蓝色的服装,具象海水的场景,这帮人就是扮演海水。
然后会有一只瑞兽出场,在海水中翻腾起舞,水势翻腾飞溅之时,幻化出无数的鼋鼍龟鳖、水人虫鱼、甚至是大鲸鱼,最后会变幻成一条七八丈长的黄龙。
所以鱼龙戏又叫激水化鱼龙,黄龙变。
至于曼衍就更复杂了,幻化成各种千奇百怪的鸟兽龙虎,大象熊蛇。
李琩压根就没明白他们是怎么搞的,也许是距离太远,也许是光线不足,反正他一个现代人看起来都觉震撼,更不用说长安的百姓了。
这玩意,可不就是谁都喜欢吗。
“嚯,跳的真高!”不远处,一人鼓掌叫好。
只因下方一名扮演浪花的艺人,此刻的角色是鲸鱼喷出去的那道水浪,人被托举跃入空中足有四五丈之高,翻了好几个跟头之后,稳稳的落了下去。
确实牛逼。
但是李琩眼下的目光,已经落在了方才叫好的那人身上,于是他走了过去,道:
“驸马兴致不错。”
张垍回头一看,见是李琩,随即热情走近笑道:
“难得清闲几日,自该让心情畅快一些,隋王没去务本楼?”
他这是笑里藏刀,故意埋汰李琩呢。
李琩双手一摊,直白道:“我现在这个身份,那边已经没我的位置了,倒是驸马,你怎么也没去呢?”
“这不巧了嘛,”张垍笑道:“我也没位置啊。”
李琩愣道:“不至于吧?”
要知道,李隆基的女婿当中,就属对张垍最是优待,身兼三职,太府少卿、兵部侍郎,右金吾将军,在太极宫除了办公室之外,还有一座专门休息的宅子。
比对儿子还好。
至于原因,这小子长的太帅,而且非常有才华,有能力,就是腰杆不太直,见了谁面子上都是客客气气的,要是刮了胡子,还以为他是个宦官。
重臣,要自具威严,适当有些圆滑,而张垍是属于太过圆滑而威严不足,身上没有那种高官的气质。
“我诓你做什么?公主待产,今日虽预留了座位,然我不愿意一个人列席,坐了一会便走了,”张垍笑呵呵道:
“具体缘由,隋王应该是知晓的。”
还能因为什么?这不就跟后世一样,媳妇不在,一个人不乐意去老丈人家呗。
去了多尴尬,女婿们之间都会相互比较,没有媳妇在旁,说话底气都不足。
别看杨洄兼职没有张垍多,但他俩的级别是一样的,而且杨洄出身吊啊,亲妈就是公主,亲姥爷是中宗皇帝李显,你能比的过?
两人站在一起的时候,别人都会觉得杨洄更牛逼,这就是气质。
李琩哈哈一笑:“了解了解,那便提前恭贺驸马了。”
张垍内心是不怎么将李琩放在眼里的,你要是以寿王的身份出来,我怵你,你都隋王了,我怕你干什么?
但是呢,他天性就会伪装,无论何时何地,看起来都像是一个老好人。
口蜜腹剑这四个字,用在他身上,也算合适。
“右金吾的事情,你是不打算再管了吗?”李琩问道。
张垍哈哈一笑:
“有隋王在,哪还需要我呢?再者说,眼下太府寺很忙碌啊,兵部也不是闲差,我两头跑已经是忙的晕头转向了,确实没有时间操心右金吾的事情。”
“那你找个机会奏请圣人,卸职吧,”李琩以开玩笑的语气笑道。
张垍哈哈一笑,也以开玩笑的语气道:
“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