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不要着急,慢慢引导。
“因为我缺钱,非常缺钱,圣人怜悯我,刚赏了三千贯,”李琩笑道:
“但你是知道的,我这家大业大的,三千贯实在是杯水车薪,所以我对你南曲的产业,还是很有兴趣的。”
达奚盈盈一愣,这么说,恶钱的事情,你不查?只查贩卖宫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身上的干系可就不大了。
毕竟她可没有本事贩卖宫人,她只是中间一个跑腿的,帮着韩庄安排漕船而已运走。
她的南曲,可是一个都没留的。
“隋王太天真了吧?偌大的南曲,能是我一个妇人的?”达奚盈盈准备谈条件了:
“我只是一个管事的而已。”
李琩点头道:“当然不可能是你的,韩庄吃独食,也得分地方,我只要你的那份,咱们三七分账。”
达奚盈盈道:“隋王的那七成利,恐怕会让你失望,没多少的。”
“不不不,”李琩摆手道:“你七我三。”
达奚盈盈一脸错愕,这人怎么神神叨叨的?是我听错了?
李琩望着对方的表情道:
“你一个都知,占着南曲那么大的地方,日进斗金,就在右相的眼皮子底下,我想多分润点,也没那个胆子啊,韩庄一个没鸟的,赚那么多钱去哪花?达奚珣那小胆儿,跟我不相上下,老实说,南曲到底是谁的?”
李琩之所以怀疑南曲背后有真正的金主,是因为韩庄和达奚珣的能耐根本运作不了恶钱的事情,这种事需要极为庞大的关系网,别的不说,你得在江南非常吃得开。
要不然,江淮造假币的为什么要选择跟你合作呢?
李琩扪心自问,我要是造假币的,也不会选择跟宦官联手,风险太大了。
贩卖宫人,不过是朝基哥脸上吐唾沫,吐就吐吧,但经营恶钱损害国家利益,所以李琩对后者比较看重。
达奚盈盈幽幽一叹:
“隋王的想象力过于丰富了,你总是习惯将简单的事情想复杂吗?”
“凡事多加考虑,总是无害的,”李琩直接道:
“好了,圣人昨晚又催我了,事情终需有个交代,你是在这跟我说,还是跟我一起面圣?”
达奚盈盈思虑半晌后,直视李琩道:
“面圣。”
“好!我们走,”李琩也非常麻利,立即让人准备车驾。
一会的功夫,他便带着达奚盈盈登上马车,往兴庆宫而去。
他发现,对方一直在偷偷打量他的表情,她根本不敢进宫。
渐渐的,达奚盈盈的呼吸开始有些急促,藏在袖中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半晌后,她深吸一口气掀开帘子,望了一眼远处兴庆宫高大的城墙,说道:
“不去了,你想知道什么?”
李琩令人停下马车,看向对方道:
“你真的是达奚珣的义女?”
“是,”达奚盈盈道。
李琩又问:“你是韩庄的外室?”
“是,但我是被强迫的,”达奚盈盈道,她决定卖了韩庄保全自己。
李琩笑了笑,心知对方目前为止,绝不可能揭露南曲真正的老板,最多跟韩庄撇清楚关系,于是道:
“想好怎么将自己摘出去了吗?”
达奚盈盈点了点头:
“韩庄经常会安排一些貌美女子,乔装混入漕船,卖到南方,这些女子当中,不乏谈吐修养不俗者,妾身一直都很怀疑,私下调查之后,真相骇人,今日决定检举韩庄。”
李琩笑道:“那你就去万年县衙检举吧,后续我会安排。”
“我现在不敢回南曲,”达奚盈盈道:“也不敢孤身一人去县衙,你得送我去。”
李琩哈哈一笑,拍了拍对方柔弱的肩膀:
“明白,只有揭露了韩庄,其他人才会松一口气,认为你没有出卖他们,放心,我这次只查韩庄。”
达奚盈盈再不敢与李琩对视了,因为她现在算是看明白了,这个人嘴上颠三倒四,油腔滑调,心里细腻着呢。
“无伤,你去一趟京兆府,请裴公来一趟万年县衙,”李琩朝外吩咐道。
李无伤应了一声,策骑离开
今天是正月十六,李琩忘记了裴耀卿其实不上班,他是到了万年县衙才反应过来的,因为万年县令冯用之今天也不在。
不过李琩还是让衙门里值班的官吏,去冯用之家里通报一声,就说有大案,无论任何情况,他都得来。
“等着吧,今天的长安依旧喧闹,花灯三天后才摘,很多外来的,都会在长安多待几天,”
李琩在县衙公廨与达奚盈盈闲聊着,顺带对对口供。
基哥的矛头本来就只在韩庄身上,所以李琩这一次,只针对韩庄,至于卢奂和裴耀卿所言的地下钱庄,太过复杂,他需要借助达奚盈盈慢慢了解。
大唐的财政问题,并非一朝一夕,实际上从开国以来,财政系统便一直混乱不堪。
因为民间大量留存着来自北周、北齐、旧隋的货币,这些货币是人们的财产,大唐不得不承认其流通价值,否则就等于大量抽空了民间财富,立时便会出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