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琩踏入偃月堂的那一刻,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
不是因为他帅的亮瞎人眼,也不是他的气质让人目不转睛,只是因为这座偃月堂,没进来过亲王。
裴耀卿第一时间起身,挪了下位置,请李琩坐在他的上首,以至于也已经起身,准备让位置的牛仙客,尴尬的又坐下了。
至于杨玉瑶,则是一直跟着李琩,坐在了他的背后。
“先要恭贺隋王了,王妃有孕,孺人增册,王宅多子多孙就在眼前,”牛仙客笑呵呵道。
李琩进来的时候,就在偃月堂外的回廊见了不少大官,但是能坐在偃月堂的,无疑级别更高。
四五品的都没有几个,大多为三品,大唐的职事官,最高就是三品了。
李琩微笑道:
“上次见左相,已是很久远的事情了,今日再见,您老当益壮,不减当年啊。”
“老了老了,”牛仙客微笑摆手:
“身子骨已经是大不如从前,倒是隋王风采依旧,比之从前更胜。”
接下来,其他人也纷纷与李琩打招呼,这样的场景极为罕见,好在大家都是老戏骨,应付这种场面绰绰有余。
反正人是右相放进来的,圣人不悦,也不会冲着他们来。
卢奂则是一副完全与李琩不熟的样子,只是略微的点了点头,便算是打过招呼了,而韦陟,则是一直在偷偷的打量李琩。
人家娶了他们家的闺女,韦陟自然对李琩分外好奇了。
李林甫一直等着大家寒暄过后,这才看向李琩:
“隋王今日到访,找我家四郎有事?”
“奉旨办事!”李琩点了点头。
这四个字出,别说李林甫等一众高官错愕了,就连他背后的杨玉瑶也是一脸懵逼。
你这张嘴是真敢说啊,圣人确实是让你帮我,这没错,但这不是旨意啊,只是授意而已,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高调?
韦陟愣道:“隋王可否详说?”
中书省是专门管圣旨颁发的,每一道旨意都要经过这里,才具备法律效力,当然也有例外,那就是圣人特赐。
但是呢,特赐,中书省这边事后也需要备案,所以他有此一问,是正常的。
李琩微笑摇头:
“现在还不能跟紫薇郎说,时机合适了,再告诉你。”
韦陟点了点头,将这件事记在心上了,他肯定不会认为李琩假传旨意,眼下坐在偃月堂的,随便一个都有直接面圣的资格,没有人敢当着他们的面乱说话。
李琩看向李林甫,笑道:
“听说右相风湿犯了?您老还是要多顾及自己的身体,中枢可不能没有您啊。”
这一句话,无疑将李林甫捧的很高,但实际上,人家就是那么高。
李林甫叹息一声,低头看了看自己盘坐的两条腿:
“年轻时候不注意,惹了风疾,到老了受折磨,也就是圣人开恩,老夫才得以在家中办公,不要紧的,每年都犯那么一两次,休养月余便可进宫了。”
李琩开了这样一个话题,大家本来都在谈正事,也逐渐开始议论起风湿病的问题。
因为在座的人当中,有风湿病的可不少。
人在四十以后,身体的各种小毛病便冒出来了,风湿病算是普遍的一种疾病了。
聊着聊着,一帮高官像是一群病友一样,探讨起健康问题了。
裴耀卿也借机凑过来,小声道:
“突厥内乱了,登利可汗与其母密谋,诱杀右杀禄特勤,自领西部兵众,如今左杀判阙特勒率兵正在攻打王庭,登利请求朝廷出兵协助,圣人准了。”
李琩点了点头,也小声道:
“圣人准不准,王忠嗣都不会动,这种时候,应是坐山观虎斗,等他们内耗的差不多了,再出面收拾残局。”
裴耀卿一愣,到嘴边的话又给咽回去了。
因为李琩猜的很对,圣人明面上颁发的旨意,确实是让王忠嗣出兵,但是私下还有授意,那就是按兵不动,坐看其乱。
这小子脑子转的太快,没法愉快的聊天。
自己还想着许久不见,告诉他一桩近来大事,人家可好,云淡风轻,洞若观火,像是什么都清楚一样。
裴耀卿是非常喜欢与李琩聊国事的,因为他早就看出来,人家对国事有着非常清晰的理解和判断。
虽然与亲王聊这些,违法,但是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咱们在聊这个呢?
大家不聊政务,聊风湿,不就是因为李琩在这吗。
牛仙客一直注意着李琩与裴耀卿这边的动静,见两人一直在窃窃私语,忍不住发问道:
“隋王与焕之在聊什么?”
李琩笑道:“我们在聊右相如此辛劳,应该有人站出来分担一些。”
众人闻言一愣,促狭的看向牛仙客。
按理说,最该给右相分担的应该是左相,牛仙客也愿意啊,但人家李林甫不放权啊。
牛仙客面上笑道:
“是老夫的错,我若能再多分担一些,也不至于累垮了右相。”
心里则是大骂李琩这个小王八蛋,你是不会说话呢,还是故意这么说。
韦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