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琩被暂时安排在了鄯州城内的驿馆,飞龙军自然也会进驻这里。
这座驿馆的规模不大,五百多人进来会显得非常拥挤,伙食也不咋地,程元振因此颇多怨言。
藩镇的主食,大多都是以便于行军的口粮为主,各地还都不一样。
安西地区的胡饼,已经接近于后世疆新的大馕,范阳与河东,以粟米饭为主,河西与陇右则是小馕,属于面食,种类有干胡饼、干蒸饼、干薄饼、捻头。
因为要便于保存,所以这玩意非常干硬,咬起来很费劲,牙口不好的得用手掰下来放嘴里软化一些,才能嚼的动。
正如有人吐槽巴黎奥运会提供的面包像石头一样坚硬,都能砸核桃,事实上,欧美地区的面包就是这个样子,为保证长久存放,其中的水分是被烘干的,吃的时候得用刀切,而我们吃的软面包,是东亚地区引入欧美面包后改良的。
“陇右地区调拨来的军粮,大多都会制成便于行军的口粮,主要是为了节省粮食,”杜鸿渐在驿馆内为李琩解释道:
“其实在市面上,来自康国的金桃、伊吾的香枣、高昌的刺蜜、龟兹的巴旦杏,还有西域各地的葡萄,都是可以买到的。”
程元振顿时皱眉道:“那为什么驿馆里没有供应?这胡饼咬都咬不动,儿郎们行军千里赶至鄯州,连口正经饭都吃不到。”
杜鸿渐笑道:“眼下乃非常之时,一切用度开销,都以军镇为主,长安虽源源不断有军粮送来,但仍是不够,程将军要体谅形势。”
程元振冷哼一声,不说话了,不然显得他娇气,事实上,天天吃这玩意,拉屎都不顺畅。
李琩掰下一小块胡饼,放进面前的羊奶中泡一泡,再吃进嘴里,确实难吃啊,一股子奶腥味,不过这绝对是纯奶,不含任何添加剂。
“杜希望这个人如何?”李琩看似随口问道。
杜鸿渐答道:
“因是同族,对我还是非常客气的,我也得以参与幕府议事,但是他与皇甫对陇右的布置安排,意见出入不小,也很难说谁对谁错。”
李琩点了点头:
“陇右形势复杂啊,杜希望不该在这里的,他在,皇甫的任何决策,多多少少都会顾忌杜希望的看法,这对于整个陇右防卫,不是什么好事,我来之前,倒是大致了解了一些陇右情形,但没想到情况更恶劣。”
朝廷对藩镇的掌控,历来盯的非常紧,对于国家来说,一个藩镇上下一心,便于关防,符合整体利益,但不符合皇帝利益。
所以有些藩镇的党争,几乎可以说就是皇帝一手打造的,例如裴宽去范阳,基哥立即提拔安禄山。
那么到底是国家利益大,还是皇帝利益大呢?自然是皇帝。
所以盖嘉运这种的就要倒霉,因为他对河西的掌控太深,跨过了皇帝的红线。
“殿下刚来,就动了安思顺,他会不会上奏朝廷,告殿下一状?”郭子云表情忧郁道。
李琩摆手笑道:
“他只会来讨好我,绝不会背地里玩这种手段,一个兵马使,还没有蠢到认为可以弹劾处置使的地步,我在议事厅说过了,此乃权宜之策,在座的那些人比谁都清楚,我这么安排,对陇右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安思顺被降职,除了他自己之外,其他人都高兴。
原因就在于陇右的骑兵,都握在他的手里,而骑兵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大家都寄希望于出事的时候,骑兵能来救援。
那么在将领们心中,皇甫靠得住还是安思顺靠得住呢?
自然是皇甫,因为他要顾全大局,而安思顺更多是盯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
陇右眼下正处于一级战备状态,各地将领也都在没日没夜的巡查戍卫,皇甫惟明并没有多少时间与李琩私谈,人家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处理。
杜希望本不该在鄯州,今天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参加一场军情议事,是关于河州地区的布防。
皇甫有意调动一半镇西军进入鄯州,他认为将来的大战肯定是在鄯州,杜希望也挺配合,答应了。
聊着聊着,李无伤来报,安思顺求见。
杜鸿渐等人对视一笑,退出房间,只留下李晟一人。
安思顺进来之后,瞥了一眼李晟,心知这是隋王对他不放心,留下的护卫。
正常,咱俩一对一,我分分钟放倒你,你惧怕我是应该的,一对二,也可以秒你们两个,护卫都嫌多余。
“末将求见,绝非抱怨,其实正好相反,末将认为隋王的安排非常合理,”安思顺被李琩请入座位之后,非常客气道。
既然事情已经没有转圜余地,那么他自然想让李琩知道,你降我职,我没有不高兴。
李琩让李晟给对方倒了一碗羊奶,笑道:
“凡事以大局为重,本王跟你素无间隙,此番是对事不对人,我在长安听说过你,乃我大唐之虎将,你这样的人,不愁将来没有一展抱负的机会,耐心些。”
这人说话,怎么跟右相一个调调?安思顺那张晒的黝黑的大白脸,微笑点头:
“末将别的不懂,只知道上面怎么安排,便怎么做,绝不会因升降而悲喜,能得处置使指点,荣幸